进山
携着躁意的夏风划过清亮河面,掀起层层细碎的涟漪,倒映着碧蓝如洗的苍穹,烂漫日光涌入房内。
“我同你讲过多少遍,莫要再去城西那间铺子,你偏不听。”一位身着素色衣衫的中年妇人坐于乌木圆桌前,将手中拆开的药盒复又重重合上,脸色浮出几分嗔怒,“你自己瞧瞧此等成色的佩兰和黄连如何入药?”
立在一旁的清丽少女瞧见她母亲这副神情,即刻敛了方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正色道:“阿娘,并非是女儿愿意去他铺中采购,实在是因我将东西二市逛遍,才只在此店铺中寻到这两味药。”接着将药材收拾利索,“或将其磨粉,辅以它药制成香囊亦有疗效,有总比没有的好。”
江衍君语气中夹着几分撒娇之意,说完还低头认错般等了片刻,觉察身前并无动静,才偷觑母亲一眼。便发现她正直直盯着自己,面上瞧不出喜怒,募地反问道:“哦?没有别的原因?”
“天地良心,当真没有。”江衍君边说边朝着已踏进屋来的父亲求助般不停眨眼。
江父素来对女儿疼爱,看清母女局势,脸上挂起一抹笑意,劝道:“无非是两味药材,下次不去便是,夫人莫要动怒了。”
“你少在中间滥充好人,我哪里仅是两味药材生气,她为何偏去城西苏家铺子?”江母站起身来,绕开江父走到江衍君身前,一字一句道:“我是恼她不与我讲实话!”
江衍君心中犹豫,低声开口:“阿娘……”只是她一时也不知如何辩解,接着又将嘴合上,低头一言不发。
江母瞧她这副心虚模样心中已有定数,“好了!你先回屋给我想明白,一日不讲清楚便一日不许出门!”说完背过身不去看她。
江衍君脾气亦是倔强,听此斥责,转身抬步径直便朝屋外迈去,只剩江父横在中间一时无措,“夫人,这……”
“你不知她去那铺子是因苏子砚吗?还替她说话……”
江衍君已听不清他二人言语,怏怏走回屋中。
她今日确实见了苏子砚,不过是因她寻不到药在街上闲逛时偶然遇见的,之后苏子砚带她在他家铺子中找到的这两味药,她心中十分感激。
只是江衍君母亲似乎不喜苏家铺子处事,往日也不许江父与其有生意上往来。
江衍君与苏子砚则不同,他二人年纪相仿,又曾在一间学堂中做过同窗,少年人之间关系也逐渐亲厚起来。苏子砚待她极好,连她任性和大胆之举也愿陪她同往,一来二去,江衍君对他也多了几分在意,甚至连她自己都尚未发觉。
今晚她母亲动怒,许是因为她今日同苏子砚去他家铺子拿药这件事未如实相告,江衍君心中暗自猜想。
可她母亲又如何得知此事?
江衍君翻身上床,细细回想今日之事,思绪混乱间逐渐因这一日奔波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翌日,天光大亮,旭日东升。
江衍君醒来时已日上三竿,揉了揉昏昏沉沉的额头。瞧着身上这件淡紫色罗裙,顿时想起,如今入夏时节,前些日子大雨,苍山南侧地带的佩兰定生出许多。
江衍君思忖若今日去采些回来,趁着她母亲气头暂过,一并将昨日之事解释清楚,此事应可就此掀过。
好主意!
随即梳妆收拾,拿起背篓趁着爹娘二人都在医馆未归,蹑手蹑脚地顺利出了家门。
平阳县距苍山一段乘马车不过两个时辰路程,江衍君到山脚下时方过正午时分。
江衍君往日同父亲来过苍山这带,一路沿着有几分熟稔的山间林荫小径而行,抬头望去,只见白云悠悠飘荡,花木葳蕤。
大抵又过了半个时辰,江衍君才于苍山南侧山腰间寻见一丛丛佩兰踪迹,虽长的并不茂密,却稀稀落落占了不小地方,够装满她身后这一背篓了。
待江衍君持她手中镰刀仔细割好佩兰,将其尽数放于身后背篓时,已被累出几分薄汗,不由心中泛起嘀咕,昨日为何偏不同母亲如实交代,不然也不会为讨好她来此独自采药。
江衍君原是沿苍山南侧路径而上,可当她坐在此处休憩时却意外发觉,西侧山路她从不曾走过,俯瞰此处地势稍显陡峭,草木品类亦有不同,倒是新奇。
她今日倒要从这侧走一遭瞧瞧。
江衍君将所携背篓仔细背好后便朝西侧向下走去,途中还寻到些罕见草药,一并装进筐内。她一路逗鸟、探路、寻药……,可做之事干了个遍,因而走的十分缓慢悠然,靠近山脚处时已入申时。
正当江衍君瞧见右侧一枝白芨,伸手去采时,一只自左侧而来的手掌猝不及防间猛然地抓住了她的脚腕,江衍君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心中顿时惊惧交加,失声喊叫:“啊啊啊啊!!谁?谁?”
慌乱挣扎之间已是跌坐于地,奈何那人手劲极大,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握住江衍君脚腕不放,难以挣脱。
江衍君用力将已吓到绵软的腿继续挣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