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
夏日天色亮的分外早,卯时未至,空中仍挂着一轮即将被取而代之的浅色圆月,便都能瞧清城中境况。
平阳县城门将会在卯时准时打开,现下距卯时已不过一刻钟时间。
离城西门不远处的房舍外,一名头带斗笠的白衣少年,借着屋舍拐角处藏起身来,帽檐压得极低,掩住半张脸庞,侧头凝视着城门方向,神色冷然。
既然萧寻昨晚所见几人尚在城中,今日若要西出平阳,去往长安或是荥阳方向,定要途径此门。这一行人中既夹着郑元帐中亲信,他便不怕寻不到郑元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是萧寻没有十分把握,眼下唯有赌这一遭。
昭昭日升,越过东侧山岗线,大抵已过了一个时辰。
“驾!驾!”
一辆通体全无雕饰的鸦青色的马车,携着缥缈的风声于东侧驶来,随着辘辘车轮飞转,已冲到距城门不过三丈远之处。
驾车之人所着衣物一如昨日褐色衣衫,萧寻一眼便认了出来,旋即跨步上前,先一步到达城门口。
“停车!”萧寻手持一柄早时购置来的长剑,正身立于马车前。
“不想死的,就快给老子滚开!”驾马之人未有停车之意,形容粗暴狠戾,甚至未来的及去瞧萧寻一眼。
直到见眼前人毫无去意,才迅速勒马,险险于萧寻身前停住马车。
萧寻抬脸,迎上车中人掀开车帘的目光。且于帘布起落间,窥见一人,头戴一顶黑色帷帽,将面容遮了个严严实实,看似病骨支离般倚靠在马车内。
“别理会他,快走!”车内迫切喊声传入耳中,驾马之人也看清萧寻模样,心中惊愕,欲甩起马鞭竭力朝马尾处打去。
萧寻眉目一凛,电光火石间,已侧身扬剑朝车辕处劈去,车马一分为二倏地断开。
马匹受惊嘶声鸣叫,前蹄高高扬起,将后方车厢甩至街道右侧茶楼前,拼命往城门前奔去。
几道熟悉的粗布褐衣身影因此跳出马车外,暂退至街旁。随即几人相视一眼尚未多言,便尽数掏出袖中短剑朝萧寻方向刺来。
萧寻凝神,眸底仿若透出一抹血色,似从刀锋上略过,冷冽刺骨。修长五指握紧剑柄,抬步同冲上来的四人厮杀开来。
与此同时,头戴黑色帷帽的男子被余下一人硬生生拖着绕过萧寻,借着几人乱战遮掩悄然向城门处离去。
萧寻避开前人杀招,反手一击,那人只觉后颈一凉,应声倒地。他下手又快又狠,占尽上风,长剑起落间已将四人斩于地上。
端王余孽,军中叛徒,皆是死有余辜。萧寻唯一要留的活口,是欲要潜出城门的二人。
方才并不嘈杂的街上,百姓碰此激烈打斗形势,早已藏的不见踪影,长街分外空阔。
黑色帷帽下的一副病躯,似是故意拖延,带着他之人面容狠戾,抡起手来给了他脸侧一计重重巴掌,嘴里还吐着骂声字语,接着加快速度奔向方才那只已停于城门外的马匹。
萧寻心中大抵猜出那人身份,毕竟拖着他的是郑元帐中亲信郑康,只是此人若当真是郑元,不应是这般气力,甚至不该遭他亲信如此打骂。
萧寻已顾不得再多虑,紧接着大步流星般竭力朝二人追去。
还未及二人出城门,萧寻已然逼近,朝马尾处用力掷出一记石子,惊的此马再次奔出,不见踪迹。
郑康见同行四人尽数死去,形势已转,募地推开身旁之人,回首跪地,颤颤巍巍道:“将军饶命,投敌一事,皆是我家公子筹谋,在下实在是因受他胁迫,逼不得已。”
萧寻没去理会他,径直迈向被推倒在地之人,忙不迭的去扯开他的黑色帷帽,露出面容。
与他所猜一致,当真是郑元!
几乎是漫天的恨意与不解冲进萧寻胸腔中,如烈火般愈演愈烈,攥着拳的手指已因过于用力骨节泛白,发出咯咯声响。
一万多晋朝将士,半数弱冠儿郎,皆因他此举丧命。放着当朝国土、同袍兄弟乃至他荥阳郑氏一族不顾,偏行此叛国之举,一桩一件如重锤般砸在萧寻心上。
萧寻留着仅存的理智,逼着自己去问个缘由,蹲到郑元面前,拉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拽起身来,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道:“郑元!为何投敌?!为何供出军机?!啊?你告诉我!”
萧寻眸中怒火翻涌,勒着郑元的手连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咳、咳、咳……”面前郑元缓缓仰脸,瞥了一眼跪在身旁的郑康,复又对上萧寻这副似要置他于死地面容后,苦笑一声,“萧寻,我与你相识多年,你该信我不会行此卖国之举……”
郑元言语已透出些许费力,一口热血募地从他口中迸出,烙上萧寻手背。
闻言,萧寻目光略微清明了几分,依旧面沉如水,“事已至此,你还叫我如何去信你?”
“此事另有隐情,你先听我解释。”说着抬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