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了我好久。
他眉眼埋进染着淡淡石榴香的衣料里,嘟囔着轻声说:“原来你知道,我爱姐姐啊……爱了好久。”
谈季桢能感觉到这句话很重,与她刚才说着那语气重的话的意义太不一样。
如果齐胥说很久,那应该是很久了。
谈季桢静静看着他浓黑又柔软的头发,陷进自我探寻的思绪。
常年沿走在寒冰地带的人,某天身边突然多出了一团火,怎么会不知道呢?
感到身上滚烫的人,内心应该也会泛起火热。
可是齐胥啊,我是天生冷漠的人,些许而短暂的情与爱,喜与欢激不起我内心丝毫的波动。
即便是你,现在也是如此。
谈季桢耸着眼皮看他泪眼朦胧的通红眼眶,缓缓抬起拇指轻轻摁在上面,将他轻颤而密长的睫毛压在指腹下。
压在他已经快要湿润的卧蚕上。
她内心感觉不到这样爱意,真是有些可惜,“爱了我好久,那真是辛苦了,齐胥。”
似乎是感到了她温热的触碰与首肯,也或是是因为这句话,手指下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完全闭上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
忍了一天或者又是忍了好多年暗自难过的情绪,都在此刻爆发,齐胥心口很慌很空洞,那种被强压着的酸涩感越来越重,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想用眼泪来告诉她。
一滴滴砸在她手心里的眼泪,全是他多年来积累的爱意。
“原来姐姐知道……”
谈季桢第一次用手接眼泪,哪怕面上再冷漠,她的手还是被这沉重而难过的泪眼烫地不禁抖动一下。
稍稍试着将手撤退,还在哭泣的少年却一把将她的手抓住,覆盖在他眼前。
他不准她走。
也不想让她看见他这样。
“现在别拿走手,好不好?”,少年的哭腔像是受伤的小兽在乞求上天能够怜悯,惹人心软。
听着哭声谈季桢征了征,撤走手臂上的力气,如愿地将手覆盖在他眼前,谈季桢想,或许齐胥此时也不想让她看见他哭泣的模样。
稀碎又有点扎手的头发混着眼泪不停划过谈季桢手心里的纹路,使她手心有点烫也有点痒。
她的手贴在他眼睛上,越来越近,那处她之前描绘过的地方,现在正在不停地流眼泪。
隐忍而克制的抽泣声从湿润的手心后传来,谈季桢轻抿嘴唇,以往淡漠的眼神渐渐变得温和,但也止在温和这一步。
她抬起另一只手悬在半空,在快要碰到他头发前做了停顿,半响,还是放了下去。
谈季桢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想哭…就哭吧。”
你看,我连安慰人都是这样冷漠。
但是因为你的眼泪,我又是这样的开心。
你在为我而哭泣,全心全意。
也让我知道了,怜悯是种什么感觉。
…
窗外的风吹了好一会儿才停下,齐胥也终于停止哭声,静静将上半部分脸埋在谈季桢的手心。
哭完后,齐胥觉得有些尴尬,也没曾想过,他会在谈季桢面前哭成这个样子。
谈季桢感觉到手后的脸在她手心里蹭了蹭,她慢慢移开手,露出手下还泪眼朦胧的少年。
一双琥珀眼已经哭得通红,生长在泛红眼皮边缘周围的浓密睫毛沾满了泪珠,他被眼泪洗礼过的瞳孔里倒映着谈季桢高挑的身影。
谈季桢手下移微微张开,掐着他下巴缓缓往上抬,一个俯视他的动作与带着温和又淡漠的眼神。
齐胥望着她喃喃低语一句:“姐姐。”
这句姐姐叫的那样专注又柔情。
看着这样难过的哭过,依旧满眼都是她的齐胥,谈季桢突然心头一动,她笑了笑,“齐胥,哭得不错。”
“真的很不错。”
谈季桢想无尽得赞美这样的哭泣,专心为她而哭泣,又能让她感受得到的哭泣,她确实是喜欢。
齐胥将心里的情绪都释放出来后,有点呆,“为什么……要这样夸我?”
谈季桢实话实说,她又抬手抚了抚他右边的眼睛,“因为这样的哭泣我很喜欢,你也需要释放情绪。”
她今天观察了他一天,从早餐后他就开始不对劲,大概是受了葛温纶的刺激,他眼里的那些莫名情绪和明显欲望相互撕扯在一起,让她下意识去观察和探究。
齐胥更呆了,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有些顿,“什么?”
谈季桢伸手重新将他眼睛盖住,这次齐胥没有闭眼,他静静等待着谈季桢下一步动作,湿润的睫毛一下又一下刷着谈季桢的手心。
手心依旧是有点痒。
谈季桢看着齐胥一动不动的模样,她舌尖抵了抵上齿尖,告诉他自己今晚才决定的答案,“齐胥,我允许你以后将你所有的情绪都传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