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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傍晚将近入夜的时分，皇宫里头却比白日还要亮堂。各处都已悬挂起花灯，在庄严肃穆的皇城里添上一份万寿的喜庆。

麟德殿里觥筹交错、宴饮正酣。而宁清越向来懒怠同人委与虚蛇，寻了个空便从殿里溜了出来。

满殿的酒气浸得她浑身不舒坦。直至殿外微凉的风吹拂过她的周身，宁清越才觉得自个堪堪缓过神来。

转过连廊，便能瞧见一位面若冠玉的青年公子侧身立于檐下。他虽未发一语，通身的气派却让人不敢擅近。

宁清越缓步近前，一壁笑道：“以后皇兄莫要再数落我，念叨我总爱躲懒了。”

那青年公子先是一愣，随即无奈道：“殿里闷得很，出来透口气。”

“今儿个倒是怪了，”宁清越奇道，忽而又想起来一则，“听闻近期父皇有意为你择选太子妃，方才我便瞧见席间有不少姑娘偷偷看你呢。”

“怎么，你不自在了？”

“你这话好不知羞，”太子宁容琮似是被她呛到了，但眉目间不含半点斥意，“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谁能受得了你。”

“受不了也得受着，”宁清越不以为意道，“是他与我作驸马，又不是我嫁他做夫人。”

“终归有父皇和孤盯着，怎么也委屈不了你去。不过到那时，你也得让阿兄来掌掌眼，”宁容琮慨然叹道。

“知道阿兄一惯疼我，”宁清越又将话题绕了回去，“也不知我未来的阿嫂是何种模样。”

“何种模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宁容琮不接茬，少顷又低低道，“关中部分地区久不见落雨，我这心总有些放不下来。”

大齐不似北夷，素来将农耕之事看得极重，最怕的就是老天爷不给饭吃。然而老天爷若是一意要捉弄人，他们也是毫无办法。

所幸往年还剩着些余粮，应付今年足矣。

宁清越眉目一凛，口中却劝慰道：“阿兄切莫过忧。一切准备都已布置下去了，你我只顾尽尽人事。”

面上淡淡的愁云并不曾散去，宁容琮缓道：“天灾无情，人祸亦不堪多让。”

宁清越的目光凝在高悬的华灯之上，耳间似乎还萦绕着麟德殿里的奏乐声。她沉定道：“皇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宁容琮一瞬愕然，沉默数息才道：“且容孤想想。”

“皇兄！”宁清越急促唤他，声音却压得愈发低了，“没剩多少时间了。”

语毕又缓和了声气，“今儿个是万寿佳节的好时候，大家伙儿都欢喜得很呢。单麟德殿里就醉倒了一片。”

宁容琮深凝她一眼，平静的面容上挂起挑不出错来的温和笑意，“你提醒孤了。麟德殿那头，孤离开不了多久，便先回去了。皇妹倒可四处再逛逛。”

宁清越含笑一礼，目送他远去。

此时夕阳的余晖已然褪尽，浓的像墨似的夜色笼罩着所有宫宇。

为着是偷溜出去的缘故，宁清越不曾携带整套公主仪仗，单由两名侍女伴身。而那两名侍女也在宁容琮离去后，重回宁清越身侧为她掌灯。

闲闲转过一圈，恰逢夫人小姐们三三两两自殿内出来。

“诶诶诶，你们瞧见了没？席间皇后娘娘赏了盘果子给崔家姑娘，瞧着是很欢喜她的，”一个姑娘拉了身旁的姑娘小声道。

一旁的姑娘显然同她极其熟稔，此时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前儿个郑夫人还带着郑家姑娘，到坤宁宫里小坐了片刻。听说临走时，娘娘还赏下几匹缎子，说是给郑姑娘裁衣裳呢。”

另一个姑娘也忍不住插入话题，意有所指道：“这两日皇宫里头热闹得很哩。莫说坤宁宫了，其他娘娘宫里不是一样被踏破了门槛。也就贵妃娘娘宫里清静些。”

“也不知最后是谁能享得这无上的荣光，当真让人艳羡不尽，”那个最先开口的姑娘道。

“未成定数之前，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早先插话的姑娘平缓道，“不过要我说，还是晋阳公主更让人艳羡些。”

“但那可是太子妃诶。倘若有朝一日…”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片此起彼伏的请安声打断了。一时连忙噤声，随众人一齐退至旁侧。

穿过人群时，宁清越依稀听得末尾两句，却不欲同她们计较，径往麟德殿里去了。

行至门前，立刻就有侍卫迎上前来，态度恭敬但强硬地请她单独进去，而将两名侍女留在殿外，并称是她们入殿会坏了仙师布下的阵法。

不必宁清越开口，两名侍女便已上前半步，一壁护着她，一壁挡开拦路侍卫，高喝道：“放肆！”

宁清越懒怠分他们半目，抬步入内。

殿内水雾缭绕，众女穿行其间，嬉笑不止，似是要营造出仙境的氛围来。仙境如何宁清越大抵是无缘得见了，但瞧着老皇帝当前模样，似是已经飘飘欲仙了。

见到宁清越前来，老皇帝先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