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春二月，窗外的雨下得淅淅淅沥沥，染湿了片片嫩叶，染湿了屋角的飞檐，也沾湿了秦暮的衣角边。她没有后退，站立在屋檐下，只是让春雨肆意地酒落在她的衣袖间。春日的雨，总是细细绵绵，像多情善感的少女的泪水，一开始便难以止住。

“公主，那人还在外面跪着，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听到公主这个称呼，秦暮皱了皱眉，很轻，没人能察觉到。自己又算是哪门子的公主，她在心中自嘲。

“去找个小肆给地撑把伞吧!” 她的视线从朦胧的细雨中离开，转头对身边的侍女说。说完，转身回到屋内了。

相府的大门前，一个年轻的公子披发身着囚犯服跪在已经被雨水完全浸湿的青石板上，细绵的雨总是无情的，它不会因眼前人苍白的面容而停留,不会因他单薄的衣衫而倾斜，只是密密地，像软针十一般向下刺。

小肆匆赶出来,见他的囚服已经尽湿，撑不撑伞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但是想起公主的命令，还是站在他身边撑起了手中的伞。

“丞相大人是否答应我的请求,重查此事?”他问道，声音中的颤抖藏都藏不住。

“不曾，小人并非奉丞相大人之命出来。"

小肆摇摇头看见王初肃被冻得已经发紫的嘴唇，想要劝一劝，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忽然闭了嘴。

隐匿在厚重云层背后的太阳已经在天空中划过条弯曲的弧度。若是不曾下雨，西山必定在落日的佘辉下屹立生辉。

侧门中，又有一苍发老人走出，是丞相身边的待者。

他徐徐走到王初肃面前，道：“丞相大人令我向公子转告，王大人贪污一事已证据确凿，公子却不肯相信执意要重查此事。但是令尊是否真如公子想象中那般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王大人入狱前与工部的李侍郎交好，公子不妨前去一问，李侍郎虽并未卷入其中，但总还知道一些蛛丝马迹的。”

听闻此话，王初肃指起头向老人望了一眼，老人神色清明，眸中亦无半分其他情绪。他终究还是起身离开了。

小肆与老人一同望向已走远的背影.，一瘸一拐,却也走得不卑不亢。

“官海玩浮，又有几人守得初忠？王大人终究是留了几分正直和意气在他这个儿子身上。”老人叹了口气，又向小肆说，“回去向公主复命吧！”

小肆回到了公主的院落，正准备迈过门槛，却腿下一软，一个踉跄，险些摔到地上去了。

正惊魂未定就见秦暮同她的侍女正站在门口，目睹了他方才狼狈的模样。

秦暮还未做出表情，她身边的阿桃却没忍住噗笑出了声，引得小肆一阵脸红。

“阿桃笑什么,还不快去扶他一把。”秦暮开口。

“是，公主”阿桃走至小肆身边嘴自的弧度却愣是没压下去。她轻轻地扶起了小肆，走到秦暮跟前。

“他可是回去了?”

“回公主，王公子已回去了。”他又将老管家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给了秦暮。

“你从方才出去，一直站在他走才回来?”

“是，中途雨倒是停了段时间，可小人怕没多久又下起来，索性一直站在一旁了。”

“你在外面站了几个时辰？”

“小人不知，大概有的两个多时辰吧。”小肆说起倒不觉得有什么。

两个时辰，难怪进来路都走不稳。

秦暮也沉默了，半日晌才开口:“你叫什么名字，在院中干什么的?”

“小人名叫何正，是在院中打杂的 ，没有常职。"

“你以后便调到我身旁做事吧，日后不要再这样同自己为难了。他替父求情，跪几个时辰是他的一片孝心。但你却不必生生陪他几个时辰。”秦暮淡淡开口。

何正一愣，没想到秦暮会想及自己的不易。

阿桃轻推了他一下，“傻愣着干嘛，你还不快谢过公主。”

何正连忙谢恩，不久秦暮就让他退下了。她盯着院中冒着嫩芽的海棠树。

两个时辰，就连路都走不稳了。那他跪这么久，他又是如何一个人走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