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出了安邑，到秦国去，要一路向西。

在战国已经两个月过去，现到了夏秋之际，山野间的草木已经开始泛黄，天气还是热，大约是在9月。

洪晴心里有气，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吃饭行路讨论行程都是照旧，对孩子的关怀也没有减少一分一毫。嬴政是聪明的，他发现了她在掩饰太平，却不敢拆穿，就陪着洪晴一起演。两个人各演各的，矛盾和冲突倒是比之前少了很多。

但节拧在哪里终究会影响心情，她仔细过事情的经过原委，发现那孩子的选择，也的确是当时最好的处理方式。

他不过九岁的年纪，自保都困难，前来的刺客又是为了收买洪晴，若是一开始就被嬴政发现了，对那些人来说也就没了旗子的价值，也许当场就会动手杀人灭口。出门的时间也很短，先前在屋里的时候，嬴政拿的吹箭也派不上用场，出门也没说几句话，对方又是在走路，贸然出手可能会打草惊蛇，反而搭进去两个人的性命。

她心里有气，不过是因为期待。期待这些日子能让嬴政对她产生亲近的情绪，在她遭遇危难的时候勇敢的站出来保护，就像朋友和家人那样，而他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事情想明白了，也就不气了。她被命运带到这个地方来，遇见了嬴政，下了决心守护他，从来也不是想成为嬴政的后妈或者是可靠的姐姐，而是老师、谋士或者引路人，想见证千古一帝的成长，参与到那些史书中所记载的大国争霸纵横捭阖的过程中去。眼下两个人闷着心里的话不说，就很难讨论关于知识和未来走向的问题，时间本来就着急，不能再等了。

趁着中午在河边捕鱼，洪晴装作随意的问了起来。

“你之前可去过岸门？”

“未曾，只是听过。”

“昨天走的着急，也忘了问你。想先去咸阳，还是岸门。”

“我都可以，按老师的意思来吧。”

男孩拿着削尖的树枝站在岸边，似乎正全神贯注的捕鱼，对身后的提问并不在意。他长高了一点儿，头发也变得自然了许多，虽然穿着一身女孩儿的衣裳，但肩膀明显要宽一些。

“我知道你听到了，为什么不问呢？”洪晴知道他没有反应才是最坏的状态，这证明他正在用自己最认真的状态进行伪装，试图隔绝她的猜测和沟通。“我刻意说要到岸门去，为了让你觉得恐慌或是愤怒，来跟我讨论这件事情，为什么不问呢。”

“问了也没有用，不想浪费时间。”他的面具是如此的自然和真实，让她有种撞南墙的无力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见洪晴没有追问，他回过头来看她的表情，大概是在揣测想法。

“说的也对，那我们先吃点儿东西吧。”他不配合，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洪晴停止思考，决定把脑子放空。她已经慢慢接受了这孩子的本性，狐狸一样夹着尾巴呲着牙齿的，不会像狼那样被驯服。橄榄枝自己已经抛了，也点明了不再愤怒的心理状况，剩下怎么处理就是嬴政的事，他的行为也能辅助判断内心的想法，她只能等。

“好，我也有些饿了。”嬴政一个使劲儿，用树枝将水中插住的鱼甩到岸上，那鱼虽然出了很多血，却一直扑腾扑腾的挣扎，用力弹起来好高，又撞到了石头上，彻底的晕了过去。

洪晴捡了回来，用短刃刮着鱼鳞，就听到身后嬴政的询问。

“老师，我和这条鱼有什么区别呢？”他听起来并不是自怨自艾，是一种非常真诚的疑惑。

“你是自由的。”洪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先发挥现代的糊弄学，说一个常见的方向。

“怎么会呢，鱼有到哪儿都不会有人阻拦，但我走到哪儿都会遇到不同的危险，他比我自由多了。”他停了一会儿，补充到。

“不管是咸阳还是岸门，他们的势力都插手的容易，没得选。”小小的一个孩子，蹲在地上用打火时试图点燃篝火，说的却是没有一点儿朝气的命运论。这种逃避和退缩是洪晴再熟悉不过的，她在现代常用的，似乎总是有道理的，但也可以轻易反驳的。

那句话她在重大事件的节点上对自己说了无数次，这是第一次说给旁人听，有种莫名的羞耻感。嘴唇开合，掷地有声。

“如果旁人的选择强过了你的选择，就代表你现在太过于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