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鹤凄清觉露寒
九伯这才歪头去看允棠,毫不掩饰地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回到头,似乎又有什么想不通似的,围着她转了几圈。
“你不是这儿的人。”九伯没头没脑说了句,“你不该在这的,你为什么会在这?”
众人都被说得一头雾水,逄准更是没什么耐心,皱眉道:“九伯,把罗锅叫出来吧。”
九伯又恢复孩童似的表情,用力点点头,朝屋里喊着,“罗锅,出来!快出来!”
半晌,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一个乱蓬蓬的脑袋,扒在门边,飞快地向外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罗锅,你再不出来,我要用水泼你了!”九伯喊道。
“别,别——”
在看到罗锅的那一瞬间,允棠的心凉了半截。
那是一个,看起来就臭烘烘的中年男人,一头乱发好几处已经结了块,目光呆滞,衣裳倒是干净,能看出已经浆洗过无数次了。
他的驼背很严重,眼睛要很费力向上抬才能看到前方,左脚是跛的,双手因害怕不住地在裤子上搓着。
短短的一段路,他硬是磨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来到九伯身后。
允棠上前一步,他忙登登退后两步。
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急问道:“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你的主子是谁?”
罗锅只看了她一眼,便像受了惊吓似的退了两步,旋即转身想要往回跑,逄准手疾眼快,一把揪住他的后心。
这一揪之下,他更是吓得魂儿都丢了,整个人再没了支撑,瘫软在地上,一边拼命摆手,一边往后蹭,嘴里含糊着:“你不要来找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瑞王妃轻叹口气,“这么多年,每次问起,都是这个结果。”
“你到底是为谁做事的,你的同伴都被你的主子溺死了,你还要替他掩饰吗?”允棠怒火中烧。
罗锅抖如糠筛,求助似的看向九伯,九伯一摊手,“这我可帮不了你。”
“你不要以为你装疯卖傻就躲得过去!”允棠冷声喝道,“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你灭口,你们当初都做了什么?”
可无论她说什么,罗锅都只是抱着头哭嚎,不断重复着,“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你别来找我。”
逄准看不下去,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大手一抓,把罗锅像小鸡仔一样拎起来,来到院子角落的大缸面前,一脚踢掉木头缸盖,把罗锅的头浸了进去!
看到此举,瑞王妃虽没惊呼出声,也惊得用手帕掩住了口。
罗锅双手拼命乱抓,水缸中咕咚咕咚气泡翻腾,逄准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一把将他提起来,他离开水面的一瞬间忙大口吸气,又马上咳嗽起来。
“说不说?”逄准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
罗锅摇头,“我什么都不...”
话还没说完,头又被按入水中,这次挣扎得比上次还凶,不过,很快便闻到一股尿骚味,允棠低头一看,罗锅裤子果然湿了一大片。
逄准一脸嫌恶地抓住他后脑的头发,向后一揪,咬牙问道:“还不说是吗?”
瑞王妃不忍心,“逄准,够了。”
“王妃,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他就是装的!”
逄准看着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罗锅,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初跟瑞王殿下提议对他用刑,就被殿下果断拒绝,结果一养就是十几年!
“我说够了。”瑞王妃重复。
逄准虽不情愿,可还是忿忿松开手,感觉到指尖的黏腻,又在大缸里把手涮了涮,这才回到瑞王妃身后。
罗锅俯在地上,骨瘦如柴的胳膊强撑起身体,咳几声后,弓着身子干呕起来,直到吐出一大滩水,才仰翻在一旁的地上。
允棠静静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是装的么?若是装的,这么多年竟无人能看出破绽,那演技真的是影帝级别的了。
若不是装的,而是当年目睹了同伴惨死,自己又九死一生,硬生生被吓疯的呢?
她仔细回忆他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
“姑娘,这趟你怕是要空手而归了。”瑞王妃遗憾道。
允棠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王妃,你们之前问他问题的时候,他都说了些什么?”
瑞王妃不明所以,茫然道:“和今天一样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关我的事。”
是了!
允棠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红衣,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穿红色,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一样。
她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来到罗锅身边蹲下,轻声道:“你看看我,你睁眼看看我。”
瑞王妃与逄准对视一眼,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九伯倒是双手环抱胸前,饶有趣味地抚着下巴笑了起来。
罗锅刚刚吐得胃里翻江倒海,十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