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病
“听闻千妃从小每日药浴,百毒不侵。”
后宫的女人们,多得是不怕死的,但害怕满身可怖的血点,像是麻疹。皇帝身边露个脸,关切一番便是。日夜侍候,落个容颜俱损,得不偿失。
自古帝王多无情。
姜锦妩颔首,说:“太医们围在这儿吵吵嚷嚷,皇帝怎么休息?两位太医一班,两个时辰再换,大齐染病的百姓越来越多,正是各位出力的时候,都散了吧。”
姜锦妩一走,太医们一窝蜂地围着罗毕,面露难色。
罗毕正色道:“各位何时见太皇太后改过口谕,散了吧。”
行至御湖苑,姜锦妩从宫娥俸着的小瓷盘里捏出些鱼食,细细地撒开。鱼儿们围簇拥挤,争相进食。
姜锦妩侧眸,问:“卫将军查的如何?”
双容上前一步,回道:“这两日觐见陛下的人都已查明,贴身内侍们从没接触过宫外的人,朝中大人们,去过朱雀大街的都已隔离,这两日上朝的大人都隔着屏风,唯独......唯独太后。”
可是赵嬍衣没出宫,目前看还未出现昙蒲疫病的症状。
“太主这两日来宫里了?”姜锦妩说。
“是,前天来锦央宫请安,您正午睡呢,太主没进来便走了。”双容如实说道,“昨日,太主也闭门不出了。”
姜锦妩拿着巾帕净手,边走边说:“荣安县主......十六了吧。”
双容双手接过巾帕,说:“整十六了,最近太主频繁来宫里,看来是为县主的婚事。”
“皇帝长情,皇后的位置一直空着,有的是人盯着。”姜锦妩缓步到凉亭坐下,说,“郡邸狱的墙倒得是时候。”
双容摆着桌上的小碟,说:“皇上前几天还念起镇北王呢。”
“华昀那暗道挖的好啊。”姜锦妩说,“哀家的鲤儿去悍羯已有......”
双容赶忙说:“回太皇太后,六年了。”
姜锦妩叹息道:“哀家老了,身边总得有个贴心的人。”
大团的云朵压得低,随风幽幽飘然,御湖苑里的鱼儿头顶划过一片阴影。
“华昀啊......”姜锦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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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岂桓只觉得浑身又痒又疼,如万千只蚁虫啃噬,嗓子里像是呛着水,喘不上气来。
暗无天日,孤立无援,仿佛又置身于郡邸狱的虎牢里。
束缚着双手,双脚虚浮,腥臭发黑的水漫过膝盖。萧岂桓迷迷蒙蒙睁开眼,借着墙上挂着的火把,慢慢看清牢门上移动的东西后,萧岂桓目眦欲裂,疯了般嘶吼。
不知过了多久,哭累了,喊哑了,绝望地看着牢里的水上涨,漫过大腿,腰,胸口,再到脖颈。
他努力让自己清醒,可是越清醒越恐惧。那瓷盘大的老鼠浮在水面上东逃西窜,慌乱的老鼠抓伤他的脸,耳朵,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畜生啃咬他的鼻子。
萧岂桓崩溃了。
紧绷的身体到底何时放松下来的?
是听到那一声撩拨的琴弦?是看到那飘逸洒脱挥动的水袖?
是那年中秋,女子衣袂飘飘于满月下轻舞。
她身后是中都满城的灯火。
她是,那时的萧岂桓触及不到的明亮。
萧岂桓猛地睁开眼,入目是他熟悉的床帏,金线描着一条威武霸气、昂首腾跃的龙。
“陛下醒了?”
细柔地声音。
萧岂桓看她一眼,问道:“这是什么香?”
千瑶看向博山炉,说:“臣妾见陛下睡不安稳,擅自做主燃了助眠安神的香,陛下若不喜欢......”
“朕喜欢。”萧岂桓说,“可以让朕想起从前的事。”
“想来是让陛下心里勾销不掉的欢喜。”千瑶说,“陛下脸上的血点看着消退不少,叫太医来瞧瞧?”
萧岂桓闭了闭眼,说:“晚些时候吧,朕乏得很,你陪朕坐一会儿,再让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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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热得快,树上的叶子逐渐繁茂。
霍冉睡了两天,便精力充沛地又跟着步兵营的人下水。
“老霍,侯爷准你多休息几天,这么着急,怕我们抢你功劳不成。”阳离玩笑道。
“谁跟姜绰那小鸡仔似的,赖在荣思院。”霍冉粗声粗气地说。
南风两手拎着食盒,跑得飞快,溅起一路泥点子。
阳离从官沟跳出来,蹭了两下手,接了食盒闷头就吃。
南风晃着脑袋看了一圈,问:“主子呢?”
阳离下巴一扬,说:“对账呢,这几日下水,还要忙着跟那帮顽固不化的老臣们周旋,累够呛。”
骆煜安莫说休息了,甚至连口饭都顾不上。
他笔直站着,垂头翻看账本,跟前站着几个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