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宠

景龙街宅子里的白梅树长出花苞，孤寂地立在冷风里。

温茛知跛脚在厨房忙碌，灶台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面，摆放着一个切开的鸡蛋，撒着鲜绿的葱花，香而暖人。

卫琅急匆匆推门而入，放下花灯和酒壶，不嫌烫端着碗就要往嘴里送。

筷子敲到她手背上，温茛知嗔怪道：“放下！”

“先生......”卫琅委屈道，“我饿了。”

温茛知探身向外看了看：“阿祁呢？”

卫琅说：“主子搞事情，让绣衣带走审讯了。”

“什么？”温茛知追问，“那，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府主暗中保护呢，没事。”卫琅饥肠辘辘，眼睛盯着碗，“先生，主子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呢，面都坨了，您看......”

“这是阿祁的长寿面。”温茛知无奈道：“吃！吃吧。阿祁回来再重新做。”

卫琅挑着面，恍然道：“哦哦，差点忘了，先生回去歇着吧，等会主子回来，我给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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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郊城外，荣思院。

侍女们端着餐食鱼贯而入，一道道菜品摆放整齐，直到屋里只剩两人，华凌祁依然默不作声。

她以为骆煜安回了中都，找她兴师问罪，看他这般心平气和，倒让她颇为心虚。

骆煜安给她斟酒，眼底含笑：“十里笑，今日这名字应景。”

“侯爷今日，很高兴。”华凌祁侧头问道。

她的模样映在骆煜安眼眸，他举起酒杯：“为什么不高兴。”

华凌祁扫了一眼他的酒杯，说：“侯爷给的东西我可不敢乱接了。”

“你真是，还挺记仇。”骆煜安闷了酒，“眼睛是会骗人的，你入境后视线受阻，境中的东西千变万化亦真亦幻，你全凭看到的，怎知好坏。另外，你总不能一直依赖齐琡。”

她想过，之前她以为找回卻昭的记忆或许能解决这个问题，不过卻昭就如水中幻影，存在，但一有涟漪对她而言便荡然无存。

她抓不住落在掌心的花瓣。

“所以你的办法，就让我置身险地，绝地求生。”华凌祁倾身靠近，“侯爷，我可没你想得那般坚毅。”

“华家的人不都是硬骨头吗？”骆煜安也凑近她，眼神描着她的眉眼，“怎么，阿祁越长大，懂得趋炎附势了。”

华凌祁端正身体，沉静地说：“大势所趋，就连侯爷这般尊贵的人都懂得道理，小女子孤单影只怎么不能有依靠了？”

“你体内的莲珠已结成，境里衍生而出的东西，伤不到你，甚至若你愿意，入境后也可尝试唤醒卻昭。”骆煜安手掌宽厚，指尖修长，握刀的手仔细挑出鱼刺，“不过，是幻象。”

“我......”华凌祁说，“我是否与你一样，都是神识的容器，他们觉醒后，我，我们便消失了。”

骆煜安的手停顿，缄默片刻，说：“不是，你不是，无觉说，卻昭的神识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散了，留了本体镇压□□的恶灵，虽然我不清楚，什么原因让你出现在世间，但你确实就是卻昭。”

华凌祁问道：“那她的本体......”

“你若是本体，那些上古恶灵早就安耐不住祸乱人间了。”骆煜安把餐盘推给她，说，“在宫中就没见你吃东西，不饿吗？”

华凌祁没再推脱。

她吃东西又细又慢，而且吃得很干净，骆煜安撑着脑袋赏心悦目。

骆煜安耐心等她吃完，递了帕子问道：“你招惹赵金，可想好怎么应对他背后的势力了？”

“没有，所以要多找几个靠山。”华凌祁坦白，“这场赌局，侯爷可愿下注？”

“我要一个真相，而我手上已掌握了重要人证物证，只要将这些摆到明面上，让皇上看到便可。”骆煜安握住她的手腕，“下赌注，我有什么好处。”

华凌祁与他四目相对，问道：“你想回家吗？”

她垂眸，骆煜安的手松了松，便听他笑道：“阿祁莫要诓我，赢了可获自由？中都的铜墙铁壁不是仅靠一把好刀就能劈开的。”

“沂州与月栎接壤，近日多出些‘失而复得’的人。”华凌祁说，“大巫擅巫蛊，侯爷不会不知道这后果如何。”

是啊，这些人如果是月栎用蛊虫控制的，那首先沦陷的便是沂州，就如同几年前的拢州，朿郡破城在劫难逃。

不清除忧患，哪里还有家可回。

“去年中都的昙蒲疫病，还有近日出现宫里的巫术娃娃，俨然给大齐敲了警钟。”华凌祁捻着酒杯轻抿，“藏在中都的那人与月栎的盟约还未结束，你手里的人证物证虽是关键，不过就是这局势中的一个节点罢了。”

她仰头一饮而尽，许久不喝烈酒，竟久违的一时畅快：“侯爷不是喊着我一起玩嘛，怎么就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