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
骆煜安被困在中都多年,已从意气风发的少年成长成顶天立地的男人,萧岂桓从未想过,哪怕一日,放他回沂州。
他死了,牵制朿郡的链子断了,倘若是萧岂桓派人做的,一个死了的人还能控制得住骆祥闻吗?
华凌祁百思不解,骆煜安不让她摇响铃铛唤醒镜焲,执意赴死,究竟筹谋什么?
齐琡点亮烛灯,面无表情道:“你想留下,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确实还有一事。”阳离说,“前些日子,夫人给主子牵媒拉线,两家相谈甚欢,私下都谈到婚嫁礼单的地步了,主子也因为如此,离开中都几日,当时也来的俞州。”
“你说的是宗正俞尹之女?”华凌祁说,“好事,为何跑了?”
阳离说:“姑娘莫作糊涂,你明白主子心意的。”
华凌祁捏紧衣袖,说:“这与你说的,尸骨被偷有何关系?”
“应当没什么关系,但是,”阳离整理思路,说道,“简单来讲,就是俞姑娘此生只主子一人,无论是生是死,都认定了他。她想与主子冥婚,老爷拒绝了。”
俞晴箐是俞尹的一名妾室所生,自小养在主母名下,名义上算是嫡女,但过得并不如意,骆煜安又被追封英烈公,她是看准了这份荣耀。
阳离观察华凌祁,她看似并不在意此事,于是接着说道:“冥婚不成,夫人已将她认作了义女,一同回朿郡了。”
夜间,一直沉思的华凌祁未注意,卫琅赖在房间陪着她发呆。
桌上的菜品一样没动筷,直到卫琅目瞪口呆地看到她将醋碟送到嘴边......
“主子爱吃醋?”卫琅调侃道,“这醋不够酸,拢州的醋才叫绝!要不,让拢州的影卫给送过来?”
华凌祁皱着眉心,用清水漱口:“你怎么在这?”
卫琅指着自己欲言又止,最终放弃,言归正传道:“主子命我盗武库,不得跟你商量个万全之策?”
华凌祁拿着帕子拭嘴,诧异问道:“我何时让你盗武库?”
“不是,不是你说,弩弓、床子弩还有什么甲楯,都得给卫将军备齐陪葬吗?”卫琅说,“这人说不定哪天说死就死了,要不到了地下,军械还没送到。”
她是这么说的?
“中都各营随着人员增减变动都会前往武库署报领军械,”华凌祁说,“你在武库署任过职,该知道,其中不少看人下菜的角色。报给乔不知审批的单子,私下没有动过手脚的?”
卫琅看着满桌子的菜,难得没有胃口:“有是有,优良的军械自然先派发给像屯骑营、越骑营、射声营这些野战营,那些老化的就落到日常训练没那么集中的营垒,如今中都最受冷落的当属留营,没什么大用的军械暗中大部分送去了留营。”
“以前无所谓,留营如今也算是乔不知直系,训练的军械上不能马虎。”华凌祁说,“中都淘汰掉的军械还有一个去处。”
军械不可私造,各州郡都得一层层往上审批,然后拿着批红就近申领。
常常到手的军械与申领的有出入,很多州郡选择对此忍气吞声。
资费有限的情况下,地方上会选择改良。
比如朿郡。
都尉韩褚不仅擅长近战,还精于钻研各种兵器。
“我怎么瞧着,咱们像要造反的?”卫琅说,“搬空郡守的武器库倒是比抢劫武库容易得多,咱们从哪个郡开始搬?俞州,这里是什么郡来着,哦,息冢郡。”
华凌祁沉静地说:“你是王福源时,乔不知怎么允许你活到现在的?”
“他就吃溜须拍马这套,几句话能哄上天去。”卫琅说,“哪像现在......不不不,我意思是,咱们从偏远的州郡大量购入军械,再加以修改润色,要让人知道是程丕买的,还不能太过明显。”
卫琅双手一摊:“没钱。”
华凌祁说:“你与先生说一声,这两日启程去顷州。还有,准备一柱线香,再去厨房拿些草木灰。”
打发走卫琅,华凌祁却难以入眠,她抱着双膝,指尖拨动着发光的琉璃珠。
刚拿到这珠子时,骆煜安说:我有的,你皆可索取。
她问过他:有朝一日,我要你的命,也可任意索取?
骆煜安的命还是镜焲的命,真的能分开吗?
她赤脚下地,短刀划破掌心,血滴入草木灰,燃起线香。
青烟袅袅,线香即将燃尽时,飘散的红点汇集成一朵荧光的曼珠沙华,花朵又遽然消失。
归海聿凃来了。
上巳节之乱,冥界颇为苦累,黑绸遮着双眸也难掩倦色。
归海聿凃毫不客气坐下,整理袍子说道:“此次倒是学聪明了。”
他的行为不像平日里见到的那般,华凌祁好奇问道:“你是冥君,还是另一人?”
归海聿凃的手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