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暮
残阳如血,漠北王宫内,守卫森严。
“启禀大汗,属下已经派人在海东沿线一路查找,还请大汗稍安勿躁!”虎背熊腰的侍卫统领鸠什恭敬的说道。
“啪”的一声,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被摔到了地上——
登时药汤四溅,碎瓷遍地。
漠北大汗明庭一脸愤懑,病容憔悴的靠坐在床榻上,双拳攥的吱吱响。
鸠什跟随明庭多年,第一次见他如此动气,马上低下头,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身旁的侍卫一个个更是噤若寒蝉,齐齐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一个身形矮小,头发花白,双眼布满红血丝的老头儿拿着一杆黄铜大烟枪走了进来。
“鸠什留下,你们都先出去吧……”老头儿的声音不怒自威,“还有,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侍卫们异口同声道,说着转身有序的退了出去。
“萨都——”明庭眼里满是自责的泪光,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我对不起璜儿,璜儿这孩子从来都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我吃苦受罪,眼下好不容易熬出头儿了,他却这样死了——这件事都怪我,都怪我——”
说罢,便不能自抑的痛哭了起来。
这萨都原本是萨舞族长的家奴,因明庭明堂两兄弟自幼丧母,又一直受到其他兄弟的排挤奚落,所以萨舞族的老族长萨穆阿就派了萨都过来看护两位年幼的王子,加上萨都年轻时又受过慕容夫人的恩情,所以待明庭明堂两兄弟一直是视如己出——
至于成璜,在明曜王族中本名明堂,只因当年慕容夫人难产过身前,亲自给这个孩子取了成璜的名字,所以私底下家里人都直呼他成璜。
“大汗,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眼下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你若是垮了,那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就全部都白费了,到时候,要牺牲的那就不仅仅是一个璜儿了,你明白吗?”萨都亦是老泪纵横。
“可——是——”明庭当然明白,可内心的悲伤又实在难以掩抑,几近哽咽,欲言又止,终于深深的叹了口气。
“想当初巴哈将军之所以拥立你继承汗位,除了迫于亲贵们的压力,更重要的其实还是他那个独生女儿琪琪格,若是没有琪琪格对咱们璜儿的一往情深,我们早就在阴曹地府排队等着投胎了……所以,在巴哈将军面前,你千万不能松口!只要你不松口,只要你一口咬定璜儿还活着,他就必然还会站在我们这边!”萨都在桌子上磕了磕他的大烟枪,掷地有声的说道。
“可这瞒得了一时……”明庭不无担忧的看着萨都。
“中州有句俗语,叫火烧眉毛,只顾眼前,我们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萨都说着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几个大烟圈,“明庭啊,多少惊涛骇浪我们都闯过来了,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自乱阵脚!”
接下来便是一段死寂的沉默——
窗外屋檐下,有溶雪滴落下来,似泪一般。
“让开,让我进去,我有话要跟大汗说!”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明庭还未来得及起身,只见一个十七八岁体型精壮却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伙子手握佩刀怒气冲冲的闯了起来。
这个精壮的小伙子正是从小跟着成璜一起长大的摩腾流志。
说起这摩腾流志,乃是摩腾部族的庶出王子。他的母亲原是明庭生母慕容夫人的贴身侍女,因当年被摩腾部的王爷一夕宠幸,便生下了流志。只是那摩腾王爷有了新欢之后便将他们母子弃之脑后不管不问,后来明庭见他们母子实在可怜,便私下做主将流志接到了身边,让成璜看顾着——
小时候的流志,总是光着屁股跟在成璜的身后跑,一个小小孩追着一个大小孩,摔倒了便是没完没了的嚎啕大哭,除了成璜谁都哄不好——
若论兄弟情深,明庭和成璜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流志自小又跟着成璜一起长大,也难怪流志在得知成璜的死讯之后,整个人像是发了狂一般。
“鸠什,你果然在这里,我问你,王爷他到底在哪里?”流志说着便杀气腾腾的提刀指向了鸠什。
“流志,赶紧把刀放下!这里是大汗的寝殿,你想干什么?!”萨都在旁厉声喝道。
“鸠什,王爷平时待你不薄,说,你为什么要害王爷?!”流志全然不顾萨都的劝阻。
“放肆!”只见萨都猛地站起来,抡起大烟枪直击流志的后膝,流志一个没站稳,直接便跪在了地上,手里的刀也“咣当”一声落了下来。
“鸠什,你先出去吧!”明庭说着给鸠什使了个眼色。
“大汗为什么不查鸠什?派去接王爷回来的雷顿兄弟是他亲自挑选派去的,为什么只找到了雷顿兄弟的尸体,验尸的人说他兄弟二人都是自杀,那王爷呢?王爷又在哪里?”流志的情绪过于激动,语气更接近于质问。
“摩腾流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