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犹豫片刻,季姚顺势环起手臂,轻轻箍了一下崇应彪的脖颈。
他明显因此得到安抚,发出满足的小声音。
男子身体的热力和铺天盖地的气味笼罩周身,季姚有些无所适从。她轻推了一下崇应彪的肩膀,想结束这个拥抱,却反被固定得愈发牢了。
“少主……”她为难地出声。
崇应彪稍稍放松了一些,闷着嘴不说话。
蹲在她肩上的黄鼠狼却不依,正拿后脚抓着季姚肩头,用前爪拼命推着崇应彪。
季姚心中也觉着抱得差不多了,更何况……
“你的手好冷,受伤了吗?”她问道。
崇应彪摇了摇头,仍未放开。
季姚叹了口气。随后,她浑身绷紧,手往前推着他的胸膛,身体也往后配合着挣开,崇应彪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抹了一把脸。
季姚绕着他走了一圈,仔细打量人周身,见没什么伤口豁洞,身上血迹都不是他自个儿的,这才放松下来。
“我没受伤。是那头熊的。”拉远了些,崇应彪得以看清她穿得单薄,忍不住皱眉,“要不先把皮剥下来给你披着?”
“剥到月亮出来了都剥不完,得快些回去。”季姚嗔他一眼,转提正事,“我哥哥呢?还有其他人,都没事吧?”
“阿仲没事,就呛了几口水,还闹着要来找你,被我捆起来了。”
崇应彪的语气平稳,且因其逆着天光,季姚无法看见他的面色神情,自然也就没发现,少年面上一对浓眉蹙起,流露出微妙的忿忿。他低头看了看身上几个隐蔽的伤口,又想起季姚点到即止的关心,在心中淡淡的、有些酸酸的“哼”了一声,继续克制地讲述早先的经历。
“……等其他人安顿好,我就又出来找人了。你倒好,和这黄皮子躲在熊瞎子窝里,也不嫌味道大。”
得知兄长无虞,季姚大定,嘿然傻笑着拍了拍听懂自己挨骂了在闹脾气的黄鼠狼,她走近几步,殷殷道:“嘿嘿,多亏少主劝住了哥哥……呀,你的衣裳都湿了,我去生火,给你烘衣服,快先坐着歇歇!”
在确认了季姚的安危后,紧绷带来的僵硬与冰冷便逐渐褪去。崇应彪捻了捻因开始回温而酥痒的手指,点头应下:“休整好了就回去,待久了不安全。”
火烧起来了,这住过熊的洞穴受热一熏,气味一下难闻起来,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了。
眼见火势趋于稳定,崇应彪瞄了仍在专心致志扒拉火堆的季姚一眼,目光在她单薄的外衣上流连片刻,默不作声地开始脱衣服。
厚重的、沾满鲜血的外袄搭在石头上,靠近火源烘烤着;稍厚一些、尚算干净的中衣也被褪下,还带着余温,就被好整以暇地罩在了季姚身上。
季姚不同寻常的耐寒,崇应彪早就看在了眼里,但他不动声色,也没有询问的打算,只垂下长睫,看着跳跃的火焰发呆,不知在沉思什么。
季姚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这才恍然惊觉——方才自己是一直穿着单衣走来走去的!
春寒料峭,就连这些战士都需要穿着皮毛袄子,她一个刚落了水的女子,仅着单衣,却四肢灵活、面色红润,行动如常!
还好……还好先遇见的是少主。但他没有发问,季姚也就抱膝坐在火堆旁,发起了呆。
要不要告诉少主那条丝绦的事呢?
她低头自视:丝绦不知何时被掖进了衣领,没露出一丁点紫色,黄鼠狼挂在她的脖颈上,一副闭目酣眠的模样,小爪子却牢牢地摁着衣襟,不叫丝绦外露。
犹豫片刻,季姚轻轻碰了碰黄鼠狼的小爪子,便眼观鼻,鼻观心,还是选择不与崇应彪言明方才那番奇遇。
两厢静默间,唯余噼啪的燃烧声。
崇应彪往旁边看了眼,忽而开口:“你在那儿怎么烤火?坐近些。”
“啊?”季姚一愣,“哦哦!”
她挪动几下,离崇应彪近了一些,在抱膝坐定的间隙,偷偷瞄了身边人一眼。
两人方才的距离约莫二人张臂宽,眼下季姚听话地挪了几下,离他就只有一臂的距离了。她有心想说些什么,却不意脖子一痒,是黄鼠狼动了动。
这小家伙许是被方才的移动震醒了,结束假寐,一骨碌爬起来,却被“近在咫尺”的崇应彪吓得怔愣了一会儿,而后立马炸起毛。
但这次,它却没有咔咔叫,先是将季姚身上披着的衣服踩实贴近肌理,然后才很是稳重地跳下来,正襟危坐在了季姚和崇应彪中间。
明明还没崇应彪支起的膝盖高,但它那副雄赳赳的模样与周身的气派,与皇家侍卫也无异了。
季姚有些哭笑不得地收回了视线,找话道:“你俩关系怎么这么差,”说着点了点黄鼠狼的头,“你可真记仇呀。”
崇应彪哼笑一声,大马金刀地一岔腿,直接用靴子挡住了黄鼠狼的视线,懒懒道:“我也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