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陈斯正上楼喊程想下去吃饭时，看见她坐在床边头沉沉地低着，他看见她这样有点不舒服，她整个人都像一个偏瘦的小豆芽，现在更像一个蔫巴了的小豆芽。

可天鹅的脖子永远都是挺直的，矜贵的，似乎生来就是目空一切的，她是一个小天鹅，也该是骄傲的。

陈斯正抬手敲了敲门框，让她抬头。

程想抬起了头，看见他立马站了起来，一只手紧张地攥住了另一只手的指尖，有点不自然地垂在身前，陈家的教育方式他不敢苟同，他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希望她能在接下来的几年也就是成年前在陈家的生活里能过的开心。

“楼下饭好了，下楼吃饭吧。”陈斯正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很自然反倒衬的她更加不自然，她慌忙把手松开却立马又放到了背后，她现在好像有点体会到大人背房贷的心情了，知道自己接下来有个稳定的住所后，身心却压上了重重的债，从她同意这个提议后，她在这个大房子里似乎变得更加蹑手蹑脚。

“好，我现在下去。”程想点了下头说。

程想刚到楼下餐厅里就看见爷爷也在，爷爷还没有完全恢复，按理说还不能出院的，这是跟医生沟通完情况后特许爷爷回家三个小时，这些程想都不知道，她以为爷爷是出院了。

饭菜上齐，却只有一人份的，没有摆在爷爷的桌前她明白，爷爷应该是还需要吃一些好消化的东西，不跟他们一起吃，可陈斯正面前的那片地方也是连根筷子都没有，只有他对面空着的位置前摆的满满当当的小份的四菜一汤，加上米饭。

“爷爷”，程想先喊了一声爷爷才往餐桌这边走。

“嗯，坐下吃饭。”爷爷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声，她刚喊完爷爷，爷爷就要起身离开，有人赶紧过来扶爷爷帮爷爷坐到了轮椅上。

“爷爷要回医院了，你好好吃饭，多吃点，如果我回来霍奶奶说你好好吃饭了，我下午送你回家一趟。”陈斯正帮她挪开椅子，看她坐下对她说。

程想听得想立马起身，他在她肩上虚按了一下，似乎都没碰到，但程想还是坐了下来，她特别想奶奶，但爷爷为了她的事还特意从医院里出来处理这些事情让她更不好意思开口。

目送着陈斯正和爷爷出门，她立马拿起筷子拿起勺子闷头吃饭，霍奶奶坐到她旁边看着她吃饭，“哎呦，慢点慢点，不急，阿正说了肯定会带我们想想去的。”

程想又是猛地鼻子一酸，其实她来到这里以后从来没有主动开口说过自己的家庭情况，一个未成年的初中生贸然住进人家家里，算是一个很特殊的情况了，这只是个误打误撞的结果。一滴泪顺着挨着鼻梁的眼角滑落，只好滑到她的鼻尖上，痒痒的，留下一路泪痕，程想低着头拿纸去擦。

她主动开口，“霍奶奶，其实我有一个跟您很像的奶妈，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霍奶奶给她递了杯温水，“没事儿，你慢慢吃慢慢说。”

“奶奶还在家里，但是我不能在家里呆了，还好奶奶平常没有跟爸爸妈妈住在一起，我爷爷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奶奶了，奶奶住在一楼，还带个小院子，平常会自己种一点东西，还种过指甲花，就是那种捣碎包在指甲上可以染红指甲的花。

霍奶奶看着小姑娘终于有了点生气，放下筷子，眼睛里都写着雀跃。

“霍奶奶和奶奶都对我很好。”程想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了更多的动作，正在吃饭这样好像不太好，所以她立马又恢复了坐直的状态。

“好，想想看什么时候方便可以带奶奶过来，让霍奶奶认识认识，和奶奶交个朋友可以吗？”霍奶奶笑着跟她说。

程想愣了一下，眼里带泪的笑着答应了霍奶奶，答应完才问，“真的可以吗？”霍奶奶点着头笑着顺了两下程想的头发，是肯定的意思。随即程想自己去洗了下脸擦干净才坐回来吃饭。

好像吃的每一口饭都更加有滋有味了点。

陈斯正跟爷爷并排坐着，其实他进公司以后除了公开场合他鲜有机会和爷爷坐在一起相对长时间的相处，工作忙了以后再加上一些理念的不同有点时候还是各忙各的更轻松。

爷爷带着还有点沙哑的嗓子开口，“我这辈子没有女儿缘分，这次咱们家终于有个小姑娘在了，你要看着点家里人，好好待她。”

陈斯正知道，他本来要有个小姑姑的，奶奶当时怀孕的月份已经比较大了，爷爷在外地出差，这边出了意外爷爷没有赶上，当时的医疗技术比不上现在，早产加上还有先天的缺陷，实在是保不住了，爷爷奶奶没了姑娘。

到他爸爸这一辈儿很亲近的也没有生出来女儿，他还有个隔了一点的堂妹陈佳佳，改天可以让程想跟她一块儿玩。

陈斯正把她送到家，在门外等着她，程想进了家门，还好只有奶奶在，奶奶知道了今天的事，也知道她接下来不会在程家住了，又高兴又担心无措，只能两只手合拢着包着她的手摩挲着，说让她懂事，不开心了可以去奶奶家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