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十二）

季梦到儿童乐园的时候，櫰树奶奶还没来，她看了眼终于空出来的秋千，开开心心地坐了上去。

每次经过这看到小孩们荡秋千的时候，她就心痒痒的，可她一个成年人总不能跟小孩抢玩具吧，只能遗憾离开，现在可终于轮到她了。

刚玩了一小会儿，櫰树奶奶便来了。

“不好意思啊小梦，我来晚了。”她目送小孩跑远后才想起自己和季梦有约，赶过来便有些迟了。

季梦站起身，朝她摇摇头，说道：“没关系，我也刚到。”

说着，她又露出个有点赧然的笑来，“正在这荡秋千玩呢。”

阿树听到“秋千”两字，眼睛顿时亮起来，“你也喜欢玩秋千？”

于是，一大一老、一人一妖就这么愉快地边荡秋千，边闲聊。

聊了好一会儿，季梦才想起来问她，“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对了！”阿树拍拍脑门，刚才玩得太高兴了，“差点把正事忘了。”

她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一样东西递到季梦面前。

季梦下意识伸手接住后才低头看去，咦，这东西看着很眼熟啊，这不就是前些天櫰树奶奶在快递站找的包裹吗？

“您是想让我帮你寄吗？”

季梦问完又觉得不对，她记得乔之说过，櫰树奶奶每次都是在沉睡之前才把东西拿到快递站的。

她心下一紧，奶奶才醒没多久，这是又要沉睡了吗？

阿树摇了摇头，“不是，以后都不用寄了。”

被国师关在密室时她受了很多折磨，身体本就有了不可逆转的伤，加之后来为了救孟舟强行耗尽了妖力，根基已损。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间的灵气也越来越稀薄，她又无心修炼，身体便越来越差，最近几次沉睡时间越来越长。

这次醒来后，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她早有心里准备，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很舍不得孟舟留给她的这些东西。

她不忍让它们随她而去。

好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她遇到了小梦，这个与她和孟舟有缘的小姑娘，虽不知缘由，但她相信，把东西留给小梦是最好的选择。

季梦听完櫰树奶奶的话，几次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今夜有风，她的眼睛却还是起了雾。

阿树抬手摸了摸季梦低垂着的脑袋，“小梦别难过，我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很够本了。”

说着她兴致勃勃地聊起其他话题，“你喜欢喝酒吗？现在酒的种类可真多，有个外国酒，叫伏什么加的，味道很不错，特别上、上头，是这么说的没错吧？还有那个3D电影，可真有趣，那箭冲我射过来的时候，我吓了好一大跳呢……”

櫰树奶奶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季梦却越来越难过，她不像小孩一样哇哇大哭，只默默掉眼泪。

阿树正兴致高涨地说起她和一众妖怪去游乐园玩耍的事，突然瞥见季梦在一旁掉眼泪。

阿树：“……”刚哄完小孩，现在又要哄小姑娘吗？一晚上连着哄两个，她年纪大了受不住啊！

季梦没让她这位老人家受累，悄悄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然后她眨眨眼，确认没有眼泪再流出来后才抬起头。

季梦将櫰树奶奶交给她的东西紧紧抱在怀里，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您放心，我会好好保管它们的。”

“好好好，奶奶谢谢你了。”她说着，伸手将季梦颊边的泪轻轻擦掉，又温柔地摸了摸季梦的头。

季梦看着她，突然惊讶发现櫰树奶奶渐渐变成了梦里曾见过的模样。

年轻的阿树朝季梦笑了笑，还调皮地眨了眨眼，她往季梦怀里最后看了一眼，慢慢化作点点星光随着夜风消散。

季梦望着空出来的秋千沉默良久。

突然，一道身影猛地出现占据了她旁边的位置。

季梦吓了一跳，抬眼看去。

帅哥你谁？！

这大晚上的穿成马上要去公司开大会的是干嘛？

谁没事在睡觉的点穿着成套西装来荡秋千啊？！加班猝死的苦逼社畜幽灵来重新找回快乐童年吗？

哦，如果这人是她家老板好像就不是很奇怪……个头啊！

被乔之吐槽过像幽灵的老板余幽，无视季梦受到惊吓的表情，开口道：“櫰树奶奶走了？”

提起櫰树奶奶，季梦又难过起来，低低嗯了一声。

“她年纪大，又刚醒来没多久，还没适应现代社会也就算了，难道你不清楚现在监控到处都是吗？你是想明天上社会新闻吗？”

季梦：“……”

她本来还以为老板是想安慰自己几句，没想到张嘴就是一顿数落。

她有些气不过，哦，櫰树奶奶就可以说不懂现代科技，那她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战士，适应有妖怪的世界就很容易吗？

做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