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会醒的
婚礼定在了五月初八。
“初八是个好日子”秦警官说“你们这么多年来真是不容易。”
陈执笑着说“听说秦阿姨生了一个姑娘,还没来得及祝贺呢,恭喜啊。”
“是啊,看到我们大家都变好了,真的由衷的开心,阿执,新婚快乐。”
陈执挂了电话,回头看到林初繁忙的身影。他们刚刚搬进新家,有太多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昨天又去拍了婚纱照,两个木头人在镜头面前任人摆布了一天,回到家就倒头睡了。陈执看着这满屋的杂货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收拾完的,就喊住林初带她出去吃饭了。
坐在人生鼎沸的火锅店里,蒸腾的雾气把陈执的脸晕染的快要看不清。林初突然想到了七年前他们分离之前也是这样的场景。当时她还没有料到自己的竟然真的会和他走完余生。
“陈执,一会你陪我去做头发吧。”
吃完饭后,陈执乖乖的陪林初做头发。林初和造型师坐在中间的单间里商量造型,又是染发又是烫卷。陈执本来吃饱饭就爱犯困,这会儿坐在理发店的沙发上又无聊至极,上下眼皮开始疯狂打架,不一会儿就进入了睡眠。等林初终于从单间里出来时,陈执已经在沙发上守了五个小时了。可当他看到林初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这五个小时真没有白等。林初把头发染成了淡淡的奶茶色,还做了微卷,长发分出一半在后脑勺处松松的挽了个髻,额前分出两撇刘海搭在脸颊两边。
和当年那股争强好斗,极度压抑和隐忍的状态不同,林初如今已经卸下所有的怨恨和偏执,整个人放松下来,眼里都散发着温柔的光彩。
陈执不自主的弯了嘴角 ,拍拍她的头说“好漂亮啊,小新娘。”
林初望向陈执眼底,那里有她的倒影。
凌晨两点三十八分,陈执睁开眼睛,四周空无一人一片漆黑。
梦醒了。
墙上的日历停留在两年前的5月初八,林初确认死亡的那一天。收到医院电话的时候,陈执刚刚布置好求婚的场景。
那天是林趋执行死刑的日子。林初起了个大早,画了精致的全妆,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过膝长裙,天不亮就到了地方。她从开始等到结束也没等到见他一面,太阳落山的时候林初站上楼顶,她把头发散开披散在肩头,看着即将落入夜幕的天空。她回顾自己的一生,发现她竟从来没有得偿所愿过。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仅仅活成一个拥有平淡生活的普通人都如此艰难?为什么她所做的每一件决定都指向了最糟的结尾?她用尽全身力气,不过只是为了和他人一样普通的活着,为什么仅仅是简单的活着就消耗了她全部的力气?怎么他想干一件事就比别人要难上千百倍呢?
林初从高二开始憋着一口气想要逆风翻盘。她牺牲了高中所有的时间用来攻克学业,她没有交过朋友,没有参与过任何活动,因为一个毫无根据的谣传她胆战心惊,高二后的每一天都过得如履薄冰。后来她如愿考进宣大,可结果呢?那些事情如影随形,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她。拼命努力后,她突然发现大部分人拿的都不是逆天改命的剧本。她的人生在经历过短暂高潮后迅速回落到谷底。
怕什么来什么,盼什么没什么。
为什么她想要的全都得不到,她和陈执一路走到今天,没有抱怨,没有质疑,他们用尽全力也没有阻止一切滑向越来越糟的结局。
她不甘心,她不服输,可她又能如何?时间不能倒流,人死不能复生,所有的事情已经发生再没有更改的可能。
太阳的余温还停留在人间,收工的人们拎着大包小包往家的方向赶,放学的孩子拉着父母的手掌,叽叽喳喳的说着学校里的故事,汽车路过留下黑色的尾气,路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刚刚签好合同的职工笑着目送客户离开,确认离职的员工拿着简历奔赴下一个岗位。
这是人间平凡的一天,喜与忧并存,生与死交织。
她就坐在一座即将沉没的旧船里,那么身在船头还是船尾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无所谓输赢,她弃权了。
“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快叫救护车。”
“报警啊!”
“人呢?过来搭把手啊,别拍照了,干嘛呢?”
凌晨4:02一根烟燃尽。陈执吐出最后一口白烟。梦醒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睡意。他走进厨房又折返回来。
算了。
那个男人的儿子上了高三,功课正紧张,学校临时决定取消周末。寄宿生改为三周一回家,昨天给家里打电话让送来两周的衣物。陈执正好放在放假在家就负责和弟弟交接物资,约在上午9:30。
他找出来家里的行李箱,把衣服塞进去。又加了几袋牛奶和一小盒切好的水果。想了想,又把零食拿出来,用衣服包好再装回去。
办完这一切,陈执拎着行李箱下楼,天色刚亮。
林曲包完最后一个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