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鼠我们啊
夜深,万籁都寂。遥辞揉揉眼睛,端着烛台照向传出异响的门廊处,她今晚心事重重,睡得本就不踏实,轻易就让一道尖细的声音吵醒。
明光晃过去,盛放食物的蕉叶赫然被扯得四分五裂,可以清晰看到捡来的那颗灵兽蛋在残羹剩饭中来回滚动,忽然被火光一照,哧溜一声钻进了幽暗的角落。
它饿了。
第十三峰的灵兽尽是毒物,好同类相残,以鲜血为食,凶残至极,若要让它认主,须得换血烙印,但哪怕半步登仙者,也可能捱不住那来势凶猛的毒。
这是桩险绝但获益无穷之事。
遥辞挪身下床,从几案摸走一把短匕,放在手心掂量着。
她本想等灵兽破壳而出再做打算,现在看来恐怕等不及,如不能及时饲喂毒灵,同样会遭到反噬。还好提早服下了解毒丸,寻常的毒暂时无法侵害她身体,可……若只是寻常的毒,她也不想要。
遥辞闭上眼快速划破手掌,她蹲下身将滴落的血接在手心,控制着疼痛带来的颤抖,对着幽暗处轻轻招了招手。
幽森的月光衬得室内昏昏沉沉,血滴无声汇聚成血泊,蛋壳上的裂纹愈来愈多,血淋淋地浮现错综暗鳞,四周跟着涤荡出一层比一层高的风波。
蓦地,蛋壳咔声裂开一道缝隙。
陡然间血色翻腾滚动,风波一圈圈收缩,黑压压阴涔涔的夜色四面八方地渗进血水,形成一滩腥气涌动的黑水。
遥辞有所知觉,伸手扣掌向下,黑水一瞬便活过来般,径直逆流进她的身体。一时经脉饱胀作痛,五脏六腑犹受挤压,她忍着巨大的不适,再对着灵兽蛋轻轻招了招手。
【宿主!检测到你的状态为重度中毒!是否需要强制脱出,防止意外死亡?】系统恐慌地看着不断飙升的数值,【宿主!指标已经超出了我可以检测到的阈值!现在我要先斩后奏强制让你脱出……】
“……不脱出!”遥辞痛苦地倒在地上,用手掩住淌血的口鼻,黑血依然能顺着指缝流出。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在万蠱千蠹中还能以初生之态存活下来的,要么是凭借着洪福齐天的气运,要么它自身就是邪中至邪,毒中至毒。
黑蛋摇摇晃晃地拱到遥辞手下,亲昵地依偎在她的掌心里,安稳享受着饲主身体的温暖。
遥辞蜷缩起身体不停咯血,经脉中流窜着阴狠的猛毒,眼前慢慢出现了幻象。一些分明不属于她,却又莫名感到熟悉的画面接踵而至。
金光浮漾的雪峰、阒寂无声的松林、终年不化的冰雪……一双纤长的手、一片蓝白相间的尾羽、绵延盘旋而上的脚印、一望无际的白……
是谁……
她哈出一口白雾,艰难地收回手,后知后觉地翻掌向上,看着冻红的掌纹。
是她。
是她自己。
她就是遥辞。
【宿主!检测到生命体征微弱!必须立即脱出!必须脱出!宿主快醒醒!你能听……】系统的声音逐渐变成机械的轰鸣,遥辞眼神光黯淡下去,失去了全部感知。
月光一寸一寸地退隐,弟子居里一切都慢慢变得清明,细微的破壳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直到一束金红的光照在窗棂上。
【宿主!能听到我说话吗!宿主你快醒醒!宿主别吓唬我!你千万别死啊呜呜呜呜……】
遥辞浑身湿漉,冷汗未落,耳中是系统带着哭腔不停的呼唤,可她无法做出回应。不知又过了多久,眼前终于模糊地出现了光,她感觉到身体的复苏,哑声尽力说道:“别哭。”
系统哭得抽抽了一声,听到她的声音,一整个精神抖擞重振旗鼓:【太好了!你昨天晚上呼吸都停了吓死我了呜呜呜呜呜!宿主,现在你的生命体征还很微弱,咱们今天哪也不去了好不好?哪也不去了!】
五感正在慢慢回归,手背上有什么蹑蹑而动,像鹅绒般瘙痒。遥辞缓缓聚焦视线,一只通体透白的毒蝎伏在她小臂上,两根尾刺蜷起,附肢一动不动放着,感知到她的视线后,角须率先欢快舞动起来。
黑蛋虽只有拳头大小,却能在一夜之间生长至半臂长,仔细看来,与寻常可见的毒蝎并无太大不同,且那腹甲还柔软,正是脆弱的时候。
遥辞动了动手指,毒蝎马上便撒欢地合抱住她的手掌,表现出十分的信任。她终于才敢松懈精神,以指腹抚摸着毒蝎,无力闭上眼睛,再度昏睡过去。
晌午,青霓宫中庭。
角落里的石龙口汩汩吐泻清泉,池面上泛着薄雾,朱廊随势而曲,红叶随波浮漾,庑檐处时而传来鸟鸣。
遥辞清晨醒时身体已恢复大半,但可以明显察觉到脉象依旧紊乱,熬毒的坎还没过。先前得了岁聿岑的口头许诺,特允她使用澄池休养,这几日她便合计着勤来此地祛除毒症。
遥辞轻轻取下玉簪,将衣衫褪在池边青石,沿着鹅子路缓慢走入池水。
几朵雾云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