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新历106年，周二，西北风，小雨。

穿着黑色条纹囚服的赤乌在5名手持枪械的武警押送下，穿过囚犯们放风的操场。

往日这个时间段，犯人们或坐、或蹲、或漫步在这一方狭小的天地中。今天，监狱长为了送赤乌顺利离开，下令将犯人的活动时间推延一个小时。

斜风细雨倾打在赤乌脸上，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银色的手铐上，发出轻微声响，淹没在“沙沙”的雨水声中。

赤乌随着武警人员一起上了辆平平无奇的七座白色汽车。

赤乌坐在轿车的第二排，夹杂在两名武警人员中间。隔着第一排与第二排中间的围栏，赤乌瞄见驾驶座上的司机坐的笔直，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肌肉虬结。

汽车启动，穿过黑色的防弹铁门，缓缓驶离这个压抑又躁动的地方。

沿着绿植如茵的道路行驶20分钟，押送的汽车通过第一个高速收费口。在高速路上行驶3个小时后，押送小队需要通过高速收费站，换至另一条高速路。

等待通过收费站的车排起长长的队伍。今天并非周末或节假日，依照常理，不应该有这么多的车。

顺着臃肿的车流向前移动，坐在前排的武警，也是这次押送行动的小队长礼铸注意到有交警在挨个盘查车辆。

礼铸立刻心生警惕，告诉其他人自己先下车查看。

等他凑近巡查的警察，便发觉不对。

这些警察身上的制度不合制式。而且态度粗鲁，检查车辆时，并未向被检人员说明清楚，也没有按照规定的流程进行，只是扫了眼车内，好像在寻找什么人。

礼铸不想打草惊蛇，记住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巡警衣服上的编号后，联系自己的同事请求查询该编号是否为真。

很快，同事回消息，告诉他编号是真的，但是编号所属的警察今天轮休，根本不在岗。

礼铸脸色骤变，这些人竟然敢伪装成警察在高速口盘查车辆，怕不是想在此劫狱或者枪杀赤乌吧。

但现在赤乌所在的车辆被卡在车流中间那个没办法退出来。

更惊险的是，现在假冒的警察正向七座白色轿车靠近。

“别动！”礼铸大呵一声，抽出腰间的□□瞄准假警察。

风吹过礼铸的帽檐，周围一片寂静。

片刻后，惊叫声响起，人群开始骚动。

假警察瞬间滑跪，举起双手，颤抖着声音说道：“别……开枪……，有话好好说。”

“你，离车远点！”礼铸示意假警察。

假警察跪在地上，像螃蟹一样横着向旁边移动了几步。

“再远点！”

假警察照做，哆嗦着声音：“好好好，你可千万别开枪。”

待到假警察距离押送赤乌的车足足有三米远。礼铸无视周围人惊恐的目光，走上前，用枪抵住假警察的脑袋：“说！你们什么目的。”

“啊？”假警察不明所以然。

冰冷的器械进一步贴近假警察的额头，惊恐之下，假警察鼻尖仿佛嗅到了浓烈的火药味。

被死神攥紧的大脑此刻一片混乱。说起话来颠三倒四：“我们来拦车？”“不不不，我们是听说压赤乌的车从这里过。”“我们想见见他。”

果然是为赤乌来的。礼铸继续逼问他们是想劫狱还是要杀人？

豆大的汗水从假警察额头滑落。

“杀人？这……我们怎么敢？”见礼铸不信，假警察慌忙解释道：“我们真的只是想见赤乌，顺便给警察制造点……”

强风迅猛吹过，紧接着热浪涌起，掀翻了假警察头上的脑子。

剧烈的撞击声，飞溅的玻璃碎片，以及类似于生物组织的碎片。

火光涌现，炽热的火焰使得本就骚动的人群更加焦灼。

尖叫声，哭喊声，与警车的鸣笛声交错。

礼铸回头望去，只见押送车中有幸存者挣扎着探出半个身子。

……

“下午一点，本市高速路口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一辆红色卡车连撞数车，试图闯过收费站。”

“该事故已造成5死27伤。”

“卡车司机已被警方控制，事故的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

“本台将持续……”

坐在医院长廊上的礼铸关掉正在直播的画面。他将手机扔在身侧的座椅上，将头深深地埋进缠着绷带的双手中。

豆大的水滴从指缝渗出，落在地板上，氤氲出一滩小小的水渍。

懊恼、埋怨、无助、悔恨的情绪在礼铸心中翻涌。

为什么死的偏偏是，他的战友？

明明早上，他们还在一起插科打诨，现在却只剩下自己一人。

手机铃声响起。礼铸摸了把眼角，嗓音沙哑。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