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却
过后不久,秋日渐浓,史家的事彻底落结,行刑布告贴了两日,史家男皆斩,女未及14岁者入教司坊,满14而未出阁者充入边营中为妓,其余皆流放荒地。
行刑那日林挽卿使了银子登上了一处城墙,刑场边胆大看戏的人群围堵,她登高处虽离了些距离,但看得很清楚。
新帝保全了史太师颜面,允他在牢中自缢了,刑场上只挑了史家几个代表。
史氿被关了那么久早就被折磨疯了,口中舌也被拔了去,因是疯了不知情况跪着刑台上不停扭动身躯,旁边的汉子都按不住他,与他隔了一个人的史正戚目里无光,似乎看不见这一切,进了狱中日日受刑,他连盘复私军之事纰漏的时间都没有。
天空灰蒙下起绵绵秋雨,左赋撑起一把早准备好的雨伞递给并肩不远的林挽卿,再给自己也打了一把伞,同看着刑场。
史家人头落地的时候林挽卿没有觉得多畅快,这样的血色她上一世见过两次,雨势渐大,落在伞面啪嗒作响,也冲刷刑场上的血滩。
左赋面无表情,没有调动一丝多余情绪,公办一般的口气,“算是了一桩,你也不必再担忧史家之事了,终究不枉你废那么多心思。”
林挽卿闭目片刻,感觉自己的心与血都是冰冷的,她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道:“算是命罢。”
不管是前世的孽还是这世的缘。
提着被雨水洇湿的衣摆,打着伞下了城墙,素茶侯在城下,见林挽卿人下来便过来扶。
雨势还是很急,她们择了一城墙近处茶摊等雨停,素茶拿出一封信递给林挽卿。
“陆姨娘的人与何道人接触上了,何道人说对方疑虑甚多还不怎么信他,来求小姐再给点信息。”
林挽卿也不看信,手上反复盘着一串稀有上好的粉白玉珠,脸上神情一直是冷的。
“让他没有本事就滚,让他是来干事的,不是在这捡现成的,滚了也把这所用两月银钱吐出来。”
林挽卿心情很不好,史家一事了结后下一步便是林家,她突然有些迷茫,如今的时间已不在按上辈来算,林家何时塌全凭一步一看,在此之前她也或逃或埋,加上她背后绑着非良善的苏家,她未必能有全骨。
“如果我不离了林家,结果会如何?”林挽卿忽看向左赋问道。
左赋知道林挽卿的意思,她问他,如果她不离林府而运作能不能保全了林家,换一种走棋方法。
“你心知的事何来问我?”
左赋拿过林挽卿手上的玉珠,又拿过一粗茶碗,稍一使力,线断珠脱,粒粒跳落在了入茶碗里,相碰脆响。
左赋开口道:“清歌,你虽得了先机,但这串珠之线不是你,断线之人也不是你,你能做的只是在线断之前接住这些珠子,至于能接多少,珠子是否会被损坏,这也不是你能控得了的。”他两指从茶碗中夹出一颗放到林挽卿手心中。
“奴婢觉得左爷说得对,那些从来不是小姐的责任。”素茶附和。
林挽卿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把手心的玉珠塞到了素茶的腰兜里,她何尝不明白左赋所说。
明明想无情却放不下,想斩断却又有多重顾虑,如此的没有出息,致使每每夜里与噩梦纠缠。
林挽卿正想,几声鞭响让她收回了神思,再一看急雨也已经过了。
“漓王入城,注意避道退让!”一骑马兵使快马路过,马蹄溅起路边积水,空中是甩鞭的警示声。
随后一队骑兵整齐有序的进城来,打头的是一身棕红武将官袍的赫连离渊,面上任就是半遮的银制面具,而落后一步正是一副利索男儿打扮的简莫兮。
茶摊里两人就此事说着闲话。
“听说漓王才用一月余就把湖州水涝之事处理好了,还好及时,若再迟个几日怕就起疫了,就这些事看来漓王这人可谓武兵文治双料的全材。”
“谁说不是,要不是有诏,我看着帝位他也做得。”
“嘘,李兄慎言。”
另一人急忙去捂他嘴,又小心翼翼地扫了林挽卿这一桌人,见对方毫无反应,似乎是没有听到他们刚才所说就松了口气。
漓王有诏不能为帝这事在大箐国不是秘密,这道诏书是跟兵符一起送到年幼漓王手中的,这件事到今也非议不断。
谁都说不清到底是恩宠,还是故意为之的众矢之的。
林挽卿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起身招呼左赋素茶离开。
回至茶楼,还未进门林挽卿一行人就被两人拦住,其中一中年男子向林挽卿行了见礼,态度礼貌谦和。
“想必您就是清歌姑娘了,没想到今日才得幸见。”
林挽卿不认识他们,只觉十分奇怪,她在外露面极少,知她叫清歌的不过数人,也都是她所熟交的。
然而那人下一句话解释了全部。
“我们与左爷是旧识,此次也是有事到这找左爷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