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刑部大牢戒备森严，值班官兵比平日增了一倍不止。刑部尚书兰大人亲自在前引路，几步换一个门锁，闵元随着睦衍一路深入。

阴暗的大牢里，往日等闲难得一见的大将军一身囚衣坐着。听得有脚步声传来他终于将头抬了一抬。

睦衍示意兰大人将牢门打开，兰大人犹豫道：“皇上，这……”

“无妨，兰卿无需多虑。”

睦衍走进，窦荣也不行礼，依旧闭着眼睛盘腿坐着。

睦衍并不急于发问，注视良久，才问：“大将军这几日睡得可安稳否？”

窦荣慢慢抬起眼皮，道：“即刻就可以长眠于地下，臣这几日睡得安稳与否有何要紧。”

睦衍又道：“此地此时，不知将军还有何话想对朕说？”

窦荣置若罔闻。

睦衍被激怒，不由厉声说道：“朕自问待你不薄，你是本朝朕亲封的大将军，你儿子窦彰我也封了刑部侍郎，试问朝中哪有弱冠而官居四品的人？这些年来，你在朝中做事，朕对你言无不听，谏无不从，你却以恩为仇，竟然图谋叛逆！究竟意欲何为？”

窦荣终于打起了精神，道：“陛下高居大位，岂能体会群臣仰望龙椅的滋味？”

睦衍沉默良久，才冷冷说道：“大将军雄心果然可惧。

“皇上过誉了。”

睦衍又道：“但朕还是想问一句，你今日所作所为，如何对得起你已过世的父亲？窦佩怎会养出你这般不忠不孝的儿子？”

窦荣闻言放声大笑，说道：“陛下这句话，实在令人发笑。我父忠心耿耿，为了你们睦氏的天下出生入死，疮痕遍身。临到终了还在关怀朝政上表奏疏。可是在朝中众人眼里依旧不过是个包藏祸心的奸臣贼子，请问忠有何用？”

睦衍听了此话似乎很受触动，眼底有什么一闪而过，沉默片刻才道：“大将军真是一向叫朕无话可说。可是倘若事败，你们窦氏一门该如何？你胞妹皇后又该如何？”

窦荣直视睦衍，目光轻蔑：“大事未成，举家牺牲。大事若成，阖家老小又何尝不是千尊万贵！”顿了一顿，道：“至于皇后，我对不住她，九泉之下我再去赔罪。”抬起头厉声道，“我经营数年，今日大败乃是我命中注定，我心服口服！皇上尽可以收起这些虚词，将我及妻儿即刻押往刑场行刑！”

牢中一时寂寂。

睦衍沉默，目光望着虚空，半晌后轻轻说道：“你不记得窦公临终之言，朕却记得窦公当日扶朕之功。”

转头看向窦荣：“朕已颁旨，念窦公三世老臣忠心耿耿，窦氏一族发配边疆，免遭灭门之祸。除你跟你儿子窦章，其余人等一概免上刑场。”

言毕转身抬步走出牢门。

窦荣大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待反应过来，连忙拜倒，望着睦衍背影痛哭道：“臣糊涂！臣有罪！臣不配陛下厚爱…”

闵元跟着睦衍走出大牢，天色大晚，随从在前挑着灯笼引路。

睦衍回头问道：“你这一路似有话说。”

闵元道：“臣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王彦夫妇。”

睦衍缓缓向前走去，眉头微皱道：“闵元以为如何？”

闵元跟在睦衍后面，微微低首：“臣不敢冒昧揣测圣意。”

睦衍道：“无妨，你且说你的来我听。”

闵元顿了顿，道：“虽说窦荣图谋造反罪行滔天，但窦玥只是一深闺之女，终究无辜。况王歆大人服侍陛下多年，王彦又是独子，如若窦荣之事牵连到窦玥，难免伤了王相的心。故此，臣猜想王彦夫妇似可宽恕？”

睦衍点点头，道：“闵元所言正合朕意。”脚步一顿，沉吟了片刻道：“明日再拟道旨，窦玥免遭发配边疆，王彦官品连降二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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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元站在昏暗的牢门前，窦荣似乎刚睡醒。见到闵元冷哼了一声：“闵大人只身前来，胆子够大，看来确实是我一向看低了闵大人。”

闵元道：“窦将军此言差矣，窦将军对闵元从来就只有高看，不然怎会相信闵元囚在京城多年，竟还能坐拥十万精兵呢？”

窦荣直视闵元，良久无言。半晌才道：“闵大人说得没错，确实是我高看了你，高看殷州。”

闵元道：“大将军过奖了。”

窦荣道：“闵元你不必得意，别以为你出卖我你就真成了睦衍的功臣。”冷笑了一声，“你这种身份，老夫深信，早晚都是阶下囚。”

闵元道：“大将军谈话意趣正浓在下本该奉陪，但闵元今日来却不是为了跟大将军聊天，而是有人想见大将军一面。”

闵元向身后望望，立时就有人将一奴仆打扮的人放了进来。

奴仆放下食盒，向前一望。

窦荣疑惑随之大惊，急忙扑上前，举动过大铁索镣铐险些绊倒窦荣。

张夫人抓着牢门泪水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