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不用挂吊瓶,蔺暖阳这个陪护就显得格外清闲。蔺董打从针灸结束手机铃声就没停过,不是电话就是微信,大多是来慰问的,中间也掺杂了些请示工作的。他很有耐心地一一回了,折腾了近三个小时还不时有信息进来。蔺暖阳有些不乐意,几次想抢手机,却没成功。
“别碍事,没事出去溜达溜达,不用在这陪我。”
蔺暖阳冷笑:“静养、静养,就属你这最吵,怎么养?”
蔺董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看手机的时候还是习惯身体后撤,一副费力的样子。蔺暖阳跟着难受,不一会就待不住了,抛下一句“我去买点东西”溜达着出了门。
小卖部在一楼东南角的角落,坐电梯下楼还要再走一段走廊。白天的时候走廊两侧的椅子上坐满了等侯的人,到了晚上,这里便安静起来。为了省电,大部分的灯已经关闭,留下的几盏也仅够照亮路。路灯将窗外大树枝桠的影子透过玻璃窗投映在墙上,风一吹便会出现张牙舞爪狰狞相。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无声无息地靠墙站在一棵粗壮树干的影子旁,她的身形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使得病号服像挂在木架上一样空荡。她的头顶是四下散开的树枝,苍白的脸,花白的长发,与这诡异的环境倒是十分契合。空洞无神的一双眼目送蔺暖阳经过走进小卖部,又注视着她走出来,而后,女人走到走廊中间拦住了她的去路。
蔺暖阳停下脚步,目光下移,落在了女人那包得像发面馒头一样的手上,然后视线上移,没说话,用眼神问她想做什么。
“烟。”女人说。
蔺暖阳平静地回答:“没有。”
女人围着蔺暖阳转了一圈,用的是极其沙哑的嗓音:“你不怕我?”
蔺暖阳也跟着打量女人,非常中肯地回:“你应该打不过我。”
女人似乎笑了一声。蔺暖阳之所以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在笑,是因为不止她的脸看上去皮笑肉不笑,连发出的笑声都是怪异的,有种类似某个机器排气的声,短促又飘忽。估计是赞同蔺暖阳的话,她又重新回到了树干的影子旁,头转向了小卖部,不再理她。
蔺暖阳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重新迈开脚步往前走,穿过走廊,走出大门,绕过住院楼,在一棵大树下的长椅上坐下,打开塑料袋,拿出了一个冰激凌。外包装撕了一半,蔺暖阳听到了脚步声,而后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缓缓向她走来。路灯昏暗看不清来人的脸,她在心里简单测算了一下,有点高,应该是个男人,打不过。她掏出手机,悄悄摁下110,手指放在通话键上,随时准备按下。她就是这样的人,一旦感知到危险,会提前做好准备防患于未然。
人影走近了,果然是个男人。男人的步伐明显慢了许多,仿佛在给蔺暖阳一个缓冲的时间,而后走到她面前,问:“我可以坐旁边吗?”声音低沉又好听。
蔺暖阳立刻将手机屏幕关掉塞进上衣口袋,从身旁的塑料袋里扒拉出一瓶酸奶,递给了眼前的人。
陶云澈接过,坐在了蔺暖阳的身旁,接过酸奶拧开盖子又重新递给了她,顺手将她手里咬了一口的冰激凌拿过来放进了嘴里。
“哎!”蔺暖阳刚要喊“我咬过了”,见陶云澈已经吃了一口又将话咽了回去,话题生硬地改成了,“你还没下班?”
陶云澈目无焦距地盯着前方:“下班了。”
蔺暖阳看一眼陶云澈身上的运动服喝了一口酸奶:“那怎么还不回去?”
“陪床。”
“家人生病了?”
陶云澈转头,下巴向他来的方向抬了抬:“嗯。”
蔺暖阳转头去看,顿时吓了一个激灵。刚刚走廊上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瞬移到了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淡蓝色的病号服在路灯下变成了白色,原本就煞白的脸这下更没了血色。她微微歪着头,那双原本毫无生气的眼睛因为充满八卦而有了几分鲜活,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蔺暖阳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陶云澈冲女人喊:“回去吧,病人家属。”
病人家属。蔺暖阳对于这个称呼有些不太满意,目送女人蹒跚离开,转头看向陶云澈:“你还有这癖好,喜欢吃病人家属咬过的东西。”
陶云澈难得笑出了声:“天冷,少吃这么凉的东西。”
“行,我就当你在关心我了。”
陶云澈没有回答,却在蔺暖阳低头又去扒拉塑料袋的时候迅速看了她一眼,那双微笑的双眼像在湖水中浸过一般,温润又静谧。
蔺暖阳又递给陶云澈一包水果软糖:“我的最爱,请你吃。”
陶云澈就着灯光研究了一会,撒开包装拿出一颗放到嘴里,嚼了几口说:“这个我也有更好吃的。”
蔺暖阳没抬头:“别总馋我。”
陶云澈又笑。蔺暖阳歪头看他:“今天很开心啊!打从认识你,我就没见你这么笑过。”
陶云澈低下头:“你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