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南方的蚊虫比蔺暖阳家乡的来得要早，咬人也格外狠，浪漫的晚饭很快被破坏掉了，她将精力几乎全都放到了拍蚊子和挠痒痒上。陶云澈见状提议去房间，蔺暖阳只挣扎了一小会儿便答应了，端着两盘还没来得及吃的甜点小跑上了吊脚楼。陶云澈找民俗老板要了药，回到房间给她的腿上、手臂和脸上涂了，又在阳台门口点燃了艾草绳。

蔺暖阳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盯着陶云澈来来回回的忙活，动作似乎永远都是不急不徐的。专注做事的时候他习惯紧抿着嘴唇，眨眼的频率明显比平时低了许多，密长的睫毛几乎要把眼睛全都遮住。也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日常，但她的心里却徒生出了一丝岁月静好的感觉，看着他放在眼前的温水，她侧身头枕在椅背上，说：“你是不是没发过火？”

艾草绳有点受潮，烧了一会烟大了起来。陶云澈又看了下风向，把它拿得离蔺暖阳稍远了些，确认烟不会直冲她才拍拍手坐在了与她一个茶几之隔的藤椅上，说：“是挺少，感觉没有什么值得发火的。”

“别人欺负你也不？”

“小时候生闷气比较多吧，长大后懒得气。”

“咱俩有些地方像，有些地方也不像。比如，我遇到不公平的事，小的时候是懒得气，不敢气，长大了是气死之前先逞一下口舌之快，主打一个谁不让我痛快，我就让谁先不痛快。”

陶云澈笑出了声：“确实。”

“哎，云澈，我问你啊，在院子里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找艾草绳？是不是就为了把我哄进房间里？”

陶云澈侧身看向蔺暖阳的双眼里写满了无语：“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满脑子阴暗思想。院子面积那么大，今天又有风就算点了艾草绳效果也不会好。再说了，我是去给你找药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有艾草绳的。”

“别解释了，我懂。”蔺暖阳冲陶云澈抛了个眼神，故意逗他。

陶云澈有些急了：“是真的。”

蔺暖阳双手托腮，一歪头，冲陶云澈眨眼：“没事啊，我可以理解。”

陶云澈立刻看出了蔺暖阳的意图，不急了，双臂放到茶几上，下巴放到手臂上歪头去看她：“你这是打算要渣到底了是吗？你这个样子我就算对你没想法也要生出些想法来了。”

蔺暖阳难得见陶云澈露出如此可爱的状态，伸出手指在他的鼻梁上游走着。他垂下眼，她的手指便移动到了他的睫毛上、眉骨上，最后落在了他的下巴上，而后，手指轻轻一挑，她上身一探，凉凉的嘴唇覆上了他的。他一动都不敢动，不知怎得，脑海里出现的竟是肖卓的那句“三十年的铁树开了花”。

蔺暖阳缓缓撤回身体，声音微微有些哑：“谢礼。”

陶云澈抬起那双氤氲的眸子去看她，单手托腮，满脸疑惑：“我有点看不懂你了。”

蔺暖阳不回答他，又改了话题：“我决定暂时不收治心理疾病病人了。”

陶云澈很快适应了蔺暖阳的节奏，尽量平复着心情：“为什么？”

“面对死亡的时候，连身为医生的栾睿和任迪心理都会发生变化，更不用说那些原本就有心理疾病的人。毕竟在同一个环境里，难免要遇到，还会遇到很多次，我怕他们会有不好的联想。还有，我想请一个专职心理咨询师，不只是为了病人们，也为了我们的医生和护士们。”

陶云澈微微颔首：“有很多人说医生看惯了生死。其实我想说，没有人能看惯生死，只是因为医生职责所在很多时候没有时间或者强迫自己去‘看惯’。做这一行真的需要很强大的内心，病痛，哀嚎，无能为力，看不到希望，有很多人很容易被这样的环境或者情绪感染。有些心理问题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和治愈，我觉得你这个想法挺好的，防患于未然比事后补救更重要。”

“云澈，如果我现在请你来馨阳，你会来吗？”

陶云澈看着蔺暖阳，沉默片刻，轻轻摇摇头：“我想坚持我的梦想，但如果你需要我，我会倾尽全力去帮助你。我很有自知之明，我就是那种很容易被环境感染的人，做一件事情，我不想半途而废，如果预感到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那我不会去做，你能理解。”

说不失落是假的，但陶云澈的话的确是事实。蔺暖阳笑笑：“理解，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别紧张。我还挺欣慰你能说实话而不是编些好听的话来糊弄我，要保持哦，以后我们也坦诚相待。”

陶云澈握住了蔺暖阳放在茶几上的手：“我现在，想说些好听的话了。”

“什么？”蔺暖阳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其实，一开始没有被馨阳选上我的确挺失落的，但自从和你熟悉之后，我突然觉得，或许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我是一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无论对人还是对事。讲实话，你这条路并不好走，鼓励的话要说，能尽量帮忙的事也要做，但我最想做的是为你想好退路。我就想啊，我在我擅长的领域打拼，就算有一天你真的失败了，一无所有了，至少还有我这个后盾可以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