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
司梦闻言,立即从他手中接过卷宗,顾不得封条是否要保持完整,直接拆掉,迅速展开案卷。
长棋靠在书架上,似看客一般观察着司梦面色浮沉。
那些被刻意隐藏的陈年旧事终于得见一角天光,司梦心中也愈发复杂。她见卷宗上书着:
大兴昭平三十一年,有妖妃惑乱王室,诱外敌入侵,坏大兴国运。九月,天鉴司领命问乾坤,查清妖妃乃崔氏。崔氏十六入宫,为妃数载,未诞一子,心有怨气,遂寻邪祟,习得诱引之术,致使王室大乱,外敌趁机举兵。
十月,崔氏入狱,罚以面刑,杖责数百。
十月中旬,崔氏死于狱中,妖妃案告一段落。
十月下旬,天鉴司率众弟子修复国运,共计九九八十一天。
她合上卷宗,腰间荷包又生出异动,她方想压住那股子躁动,却见荷包上经文逐渐显现,环着荷包,发出金光。
长棋见此也当即站直身子,诧异之余,荷包金光毕现,经文退去,一道轻薄到几乎快看不到的荧白光芒像一尾流星划出,星星点点凝聚成人形。
“这这这……”长棋跳到司梦身后,把住她的一肩,瑟缩着脖子问,“司姑娘,你怎么还随身揣着鬼魂?”
司梦看着那道接近透明的影子,影子不开口说话,一张脸宛如木桩,呆滞僵硬。
“你就是崔氏?”
沉默半霎,司梦才反映过来,崔氏早已香消玉殒,眼前这道影子不过是她残魂所化,魂识不全,又如何开口说话。
她揭开荷包口子,想要让残魂回到荷包中,抬眸时却僵住。
她看见一个残魂落泪了。
明明没有情感,没有生气,却落泪,司梦从那滴泪里看到了她的不甘,她的哀怨。
她就是崔氏,天鉴司卷宗里惑乱王室,勾结外敌,修习邪术的妖妃崔氏。
也是在古刹以等待度日,含恨而终的崔氏。
司梦松开荷包口子的系带,双手捧住荷包递到残魂跟前说:“回来吧,我即受人之托,必会为你解了这因果。”
残魂果然回到荷包中。
她收拾好荷包,将那卷宗收起来,也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整齐又沉重的脚步声。
二人站在窗边看去,是宫中护卫队,还有少鉴。
少鉴臂弯依旧搭着白色拂尘,面色严肃,“公主殿下,您怎么又跑这儿来了?这楼年久失修,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下官该如何向王上,向大兴的子民交代啊。”
公主挠挠耳朵,“行啦行啦,每次都是这些说辞。这楼要真危险,你能天天往里去?本公主又不是三岁小孩让你们这般糊弄。再说了,身为大兴朝的公主,瞻仰瞻仰圣物又有何不可?”
她半眯着眼觑少鉴,少鉴面不改色道:“公主想看当然可以,只是圣物有灵性,又一直保护着大兴国运,不可随意触之,观之,得时机到了才可,公主还是先行回宫休息吧。来人,送公主回寝殿。”
公主嗤笑一声,索性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笑道:“少鉴别急嘛,你先回答本公主一个问题,答完公主我自会回去。”
少鉴轻笑,“公主请讲。”
“都道你天鉴司能问天道,能接引仙人,你又为下一任天鉴大人的继承人,你可知仙人为何样?”
“自是道骨仙风。”
“那仙人可曾带你遨游九天?”
少鉴眼中有一丝不屑划过,微扬着下巴说道:“我们与仙人在虚空中相见论道,岂有那闲心去享乐潇洒。”
“嘁,那便是没有仙人带你们遨游过九天。”
公主起身靠近少鉴,手指向直入云霄的天鉴楼,嘴角那抹得意的笑瞬间凝固。
她使劲儿眨眼,那扇窗户里却什么都没有了。
明明方才还有个俊逸身影一闪而过的。
她的手被从旁伸出的拂尘缓缓压下,身后护卫队上前,侍女夹在其中,搀着她往寝殿方向走。
公主心中疑惑,不知方才那一瞬是真的还是眼花而已,等回过神来,她已经离少鉴有数十步了。
她看着少鉴孤傲的背影,心中多有不服,她就是见过神仙的。
“少鉴,有上界神仙,乘风而来,邀我遨游九天。”她冲着少鉴的背影喊。
少鉴闻言后头也不回地翻了个白眼,什么上界神仙。
躲在窗后的二人将方才一切尽收眼底,见少鉴带人往楼里来,司梦说:“得赶快离开。”
长棋还是那副慵懒闲散样儿,“不知公主刚刚说的那番话,少鉴会不会往心里去,毕竟天鉴司可是号称能够问天的地方。”
“公主的话也没什么水分。”司梦抓住对方的衣领一闪消失。
少鉴到时,第十层楼一片狼藉,那堵藏着秘密的墙早被炸得连渣都不剩,他怒嚎一声:“谁干的,我定要把你抓起来抽筋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