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案
新一年的朝会上,当廷回禀拦轿之事,众臣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要追溯到先帝内乱时。
调查组由青天司为首,青天司司长郭察当庭回禀:“经过几个月的摸查,调查组将几处发生的拦轿事件合并对照,发现这批拦轿之人有两个共同点:一是他们都来自江淮一带,拦轿之人大多是妇孺、要么是乞丐、要么是失去劳作能力的人;二是他们都跟旧时江淮军有或多或少的关系,或是军属,或是亲朋,或是当初投降的淮南军老散兵。”
“他们互相之间并不认识,但都在陈述同一件事情:当年的淮南军北上并不是要谋反,而是接到朝廷要收编淮南军的指令,所以淮南王命薛将军率军北上,以示臣服。但还未近京城,便被北上的镇南军和左右将军合围。”
朝堂之上立时炸锅,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老臣们都仍记得很清楚,当初朝廷采取怀柔政策收编淮南军,没想到淮南军北上途中叛变谋反,先帝当朝下令迎面痛击淮南军,不过几日时间,便将淮南军瓦解。
内乱之事过去这么久,没想到还有重提之日,且是如此颠覆性的说辞,众人议论纷纷,最后都将视线停在众臣之首的丞相刘礼身上,当初站出来揭开淮南王狼子野心的就是他的父亲刘景。
刘礼站在大殿之上,他的面前是当朝皇帝,他的身后是当朝众臣。他低垂双眸,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联合调查组既然能当庭上奏此事,自然是获得皇上默许,而且查出来的东西肯定也不止这些。当年之事早在先帝时就已尘埃落定,况且他的父亲刘景也在淮南军崩散后几年病逝,此事他无须表态。
皇上一脸平静,坐在上首观察众人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换了个姿势,语气平稳地开口:“诸位爱卿安静。”
朝堂上立马安静下来,皇上看了郭察一眼,郭察会意,继续汇报调查出来的结果。几个调查组成员按着司长郭察的汇报,陆续呈上证据。他们也没想到,查几个胆大妄为的拦轿之人,竟能牵扯出当年内乱之事。在初步汇报获得皇上准许之后不敢怠慢,马上调拨专组前去江淮调查。
当年淮南王在江淮一家独大,很多老人仍记得当年淮南军之事。调查专组很快顺藤摸瓜,寻到了一个由淮南军老兵汇聚起来的村落——怀南村,村里皆是因战争而失去劳动能力的老兵和他们的家人。
郭察的声音在朝堂之上掷地有声:“臣率众人在怀南村居住了两个月,找到了许多淮南军遗孤和当时的军令政策。该村建于淮南军溃散之年,怀南村的村长是当年收编在淮军薛平一麾下的一个小队长。据他所说,当初接到赵王爷指令,淮南军整军北上重编,却在半路受到围剿,奋起反抗恰恰又做实了谋反的罪名。全村力证当年淮南王赵路偏居一隅,并无谋上之举,但向上陈愿都石沉大海,不得已采取进京拦轿的方式,以图平反。”
“怀南村村长及一众谋划之人均已收押在青天司,听后发落。”
说完郭察亲自呈上最后一个证物——全村人的血书证词。
皇帝的心情非常糟糕,但是表情非常平静。
此时有大臣站出来:“皇上,兹事体大,如果说淮南王当初并无谋反之心,那淮南军北上之事就另有隐情,说明真正的幕后之人还未找出!”
又有一人从列队中出来:“皇上,当年之事先帝已有论断,如今突然出现有组织的拦轿鸣冤,而且差点出人命事故,如果说没有幕后之人在操纵很难令人信服。”
“如果说当年之事确实另有隐情,自然要还民一个公道。如果说是有人借当年之事别有用心,更要摸清底细,肃清不正之风。淮南王是勤王还是谋反,事关史书记载,须有一个说法。”史官很负责任的说。
皇帝坐在上首,俯视着臣子们,视线一个个扫过。年轻的君主在想什么,已经没有人能够从他的表情中判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