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
刘璃打量着竹屋,屋里一切陈设都是这么陌生,跟京城很不一样。她曾经非常向往江淮,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人,这就是孟知年从小生活的地方,刘璃羡慕它们可以看着她的心上人长大,见证着他小时候的顽皮和快乐。江淮,因为心里重要的人来自这里,曾经觉得它温暖亲切,如今却不再这样想了,江淮,只不过一个地名而已。
竹屋门被推开,刘璃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他今天仍是穿一身绛色常服,一如初见时,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坠上的紫色流苏随着走近的步子一晃一晃。
刘璃视线忍不住落在扇坠的紫色流苏上,她一直以为孟知年常穿绛色衣衫,定是喜欢绛色,于是送过孟知年一个扇坠,坠子上配了绛色流苏,但从来没见他用过,他好像一直是用紫色流苏从没换过。
孟知年进屋没有立即开口说话,他将带来的食盒打开,拿出糕点摆在桌子上,红糖糕、绿豆糕、红枣糕、马蹄糕,都是刘璃喜欢吃的甜甜糕点。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刘璃眼睛看着桌上的糕点,想起自己第一次送他的东西就是一包袱糕点,那是她嘴馋了让侍卫排队去买的,后来全都送给救她的孟知年了。
孟知年闻言看向刘璃,眼神清澈,不含一丝情绪。
“你一直在骗我对不对。”刘璃心里的委屈在两人的静默中无限放大,“爹爹和母亲走了,我很伤心,但没有很害怕,因为我以为我还有你,在你眼里,我很傻很可笑是不是?”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孟知年说了进屋后第一句话,“你问吧。”
“我忍着普陀庵的折磨,一路出逃一路披荆斩棘来找你,却听到你要迎娶公主,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当我得知要查我爹爹的人是你,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我那么相信你,我爹爹那么赏识你,为什么?”刘璃声音忍不住拔高,“你到底是谁?”
刘璃发现她完全不了解孟知年,明明是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却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般,感到非常陌生,跟记忆中对她温言暖语的孟知年判若两人。
孟知年沉吟片刻,开口对刘璃介绍自己:“我原名薛淮,字知年,祖父是淮南军总军薛平一。”
刘璃瞪着孟知年,双眼通红,但没掉下一滴眼泪。
“果然你与淮南军关系匪浅,难怪要皇上重审淮南军旧案。你故意与丞相府走得近,让众人将你视为我爹爹重点提携和培养的后辈,谁能想到,丞相看重的年轻人却将他推向万劫不复,汉中矿脉和淮南旧事的幕后推手就是你!”刘璃恨声说道,“孟知年,你既达到目的又赢得好名声,他们都说孟大人风光霁月,刚正不阿,即便对提携自己之人也丝毫不手软。”
孟知年没有反驳,默认了刘璃的说法。
刘璃双手死死握拳,眼睛一直盯在孟知年脸上,生怕错过他脸上的神色变化,但他像戴着厚厚的面具,丝毫没有愧疚或者无奈,毫无表情。
这毫无表情的表情激怒了刘璃,她咬牙:“你好狠毒。”
孟知年打开折扇,走到窗前,侧身而立:“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年你祖父也是如此,说什么为社稷为百姓,不可容二虎,将赏识他、给他一席之地施展才华的淮南王送上断头台,将几万淮南军将士如鱼肉般送上砧板,任人宰割。”他指着窗外远处的小山坡,“看,这个小土坡,埋着从内乱中抢回来的淮南军将士的尸骨,也是我祖父葬身之处,我爹爹甚至还没来及见到我出生就死在了那场内乱,这一切,都拜你祖父刘景所赐!”
“我是特地申请去丞相府抄家的,我要看着刘景刘礼的一切在我眼前消失。”孟知年回头微笑,在烛光下神情显得有些狰狞。
刘璃闭上眼睛,她现在痛恨自己,如果不是她在父母面前表示倾心于孟知年,父亲也许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他,也不会让他在背后做那么多手脚。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孟知年清冷的眉目,一如初见时的好看,右脸颊的酒窝在烛火下时隐时现。刘璃以前没发现自己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如今在孟知年面前,她发现自己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那年端午,我们第一次相遇,也是你计划好的?”刘璃还记得那天的狼狈,是他向她伸出手,拉她走出泥泞,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掉进他的陷阱。
事已至此,孟知年没必要骗她,直接说道:“并不完全是,相遇是偶然,相救是临时计划的。那天我看到了相府的马车,见你从马车上下来,便跟着你了。”
“孟大人真是深谋远虑,伏线千里。”刘璃面无表情,心如死灰,“所以,你对我从来没有过真心吗?”
“未曾。”
孟知年没有隐瞒,虽然说出的话很薄情,但总归是实话,他内心没有丝毫愧疚。
刘璃见孟知年毫不犹豫地回答,自嘲一笑,忍着心痛自顾自的说:“我以前想,为何以天下为己任废寝忘食的孟大人,总能挤出时间去墨坊斋?我理所当然的认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