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死
这个雨夜,随安死了,一场车祸。好消息是,她又见到了那个人,自十八岁她在一片血色中第一次遇见他之后。
随安被压在车子底下,意识晕乎,全身木然,只能感觉冷冷雨水砸在脸上模糊了视线。
雨水冲刷着她身下的血色,一直流到男人脚下。一片狼藉中,舒先森就这样迎着这场大雨,第二次踏入随安眼中的天地,神色淡淡,亦如十八岁那年。
眼前的男人真是女娲巧夺天工的作品。
额上舒展的眉,在勾出一抹温柔时,还被眉峰添了几分清冷,像灵秀的江南古桥,笼着一层水烟迷愁。
平眉又恰好突出了秀气精致的鼻:起于眉心,随着弯弯的弧度顺滑而下,最后止于微翘的鼻头。
再配上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就像在一张细腻白纸上一笔勾勒成齐的画,没半丝不恰当。
最出彩的是嘴,就像刚从水里捞出的樱桃,刚好戳人心坎的红,还铺着一层水光,让人想起了阳光下面的果冻,美丽绚烂。
随安想,他真好看,能让她这样的胆小鬼都承认心动。
可惜她一直都没机会告诉他,而他此刻也只是匆匆经过,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生命的最后一刻,随安喃喃道:还没谢谢你,救了十八岁的我。
说完,意识彻底被黑暗湮没,她安然的接受了这场迟来的终结。
“嘶!痛!”意识再次回归的那一瞬,随安只感觉有千根铁钉不停地搅她的脑子。她被迫蜷缩身子,想借此缓解疼痛。
随着疼痛缓缓褪去,随安才发现她在一个阴森森的房间:
房梁呈倒V型高高凹悬着,黑漆漆的,像藏着一个长发的吊死鬼,直直倒挂在头顶上,压得人心里沉的慌。
整个房间一丝人气也无,空空荡荡。
只有东边爬满霉斑的墙角摆着一个木箱,结满蛛丝。还有她身下这张老式的木床,像一个四四方方的棺材,她躺在里面轻轻一动就吱吱作响,衬得周遭死一般寂静。
随安靠坐在床头,静静思考着当下的情况:她应该是死了,这里诡异的气息绝不属于人间。
可能因为车祸死法后遗症,她浑身的骨头架子像被强行打碎一样,骨缝里都渗着酸痛。
随安嗤笑一声,真没想到死了也要继续遭罪。
疼痛倒是无所谓,让她真正不安的是脑子里大片的空白。看样子,她失去了大部分记忆。
还没来得及多想,周遭突然袭来一股寒气。随安立刻汗毛竖起,身体紧紧绷直,像只炸毛的猫。
这一刻,生物的本能告诉她: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
就在她刚决定逃离时,对面的木箱突然响起沉闷的撞击声,咚、咚、咚……红黄色液体同时从缝隙渗出,散发恶臭。
此时,随安觉得这里就是给死人烧的纸房子,除了尸臭就是发潮的死气。
逃!那东西绝不是善茬。
可,她动不了!不管如何使劲,她的身体就是纹丝不动。
沉闷的撞击声越来越急,咚!咚!箱子开始划动,拖拽出刺耳的声音,滋~啦~ 隐约能听到有指甲在里面疯狂扣挠着木板。
此刻,随安只能死死咬着口腔里的软肉,颤抖着继续挣扎。
随着一声巨响,木板裂了条缝,黢黑的发丝像蚂蝗一样探出,抽长,伸向随安。
没时间了!该死的!怎么动不了!快动啊!
“安安,动啊!”随安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遥远含糊,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棉花,但丝毫不掩语气中的关心与担忧。
接着有个画面在随安脑海中一闪而过:男人那双桃花眼泛着红看向她,微挑的眼角攥着两行清泪。
剧痛袭来,随安再次失去意识。
“安安,醒过来,你必须马上醒过来!安安!”
那个声音再次不厌其烦的响起。数声之后,随安终于被唤醒。
只是她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凸的好像随时能掉出来,还在不停溜溜乱转。
随安觉得她可能还是晕过去好些,总比被吓死好。
她两眼一翻,打算装晕得了。
可对方却不给她机会,用黢黑的发捆着她,把她举到半空,一张褶子脸笑得像朵败了的菊花。
随安忍不住心里发毛,心想:看来这就是箱子里的脏东西了。
这东西干瘪得厉害,像是在棍子上直接套了张死人皮,跟稻草人似的诡异。
而随安现在就是那只被稻草人吓住的鸟,低埋着头,一动不敢动,只能静待其变。
她在心里暗自腹诽:老菊花!对着我笑成这样。难不成我还能让你这老花逢春,来个重开再现?
随安哪里能想到她的一句吐槽竟无意间道出了真相。
这老东西是只怨鬼,死了快有上百年,找上随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