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故人何处逢

长生殿烛火通明，一片透亮。

雪诺乖巧地趴在桌子上摇晃着小脑袋，专心致志地看着忘忧雕刻着手中木块。

大殿门被一阵力道风风火火推开，随后又见汤小牙那颗醒目的大脑袋鬼鬼祟祟探了进来，四处张望着。

忘忧头也不抬，“进来吧，拂焰还没回来。”

汤小牙“嘿嘿”一笑，蹿进殿内便开始在怀里掏，“大眼贼，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话未说完，看到她桌子旁还趴着一个雪团子，不由一愣，随后鼓起嘴，“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大眼贼，我好心好意给你带好吃的，你却背着我跟别人幽会！”

随后一发力，“我～”身子往前一倾，“呸！”

“小姐姐，你好呀～”雪诺甜甜一笑，“小姐姐带了糖葫芦，可以给雪诺尝尝咩？”

汤小牙愣了愣，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别扭地递给她，“呐。”

“谢谢小姐姐。”雪诺接过糖葫芦，蹦蹦跳跳回到忘忧身边，递到她嘴边，“姑姑先吃。”

忘忧兀自啃了一口，这才瞥向汤小牙，“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找了你半天。”

“没干嘛……”她嘟着嘴，坐在她们对面，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捏着木屑出神。

回想起刚才那一瞬间的心悸，痛到难忍，又不想让忘忧担心，便自己躲去了个没人的地方。

直到有所好转，她才慢悠悠地转回来。

忘忧手里不停，不经意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似乎与从前隐隐有些不同，也没多说什么。

烛火落下蜡泪，眼见着忘忧手中人偶已具雏形，俨然是雪诺的模样。

汤小牙又把头探过来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送她个礼物。”忘忧笑了笑，继续道，“你也有。”

“哼，我才不要……”她一翻白眼，“我又不是小孩子。”

说着有意无意看向一旁的雪诺，后者正笑呵呵地吃着糖葫芦，冲她做了个鬼脸。

忘忧头也不抬：“想要什么样的？”

“就随便雕一个你吧。”她想都不想，“要活的。”

“你说的是栩栩如生吧……这可是个大工程。”

蜡烛不知不觉快要燃尽。

夜深了，殿外花庭的蟋蟀叫个不停。

三人躺在内殿的大床上。

雪诺早已憨憨入睡，汤小牙却一直睁着眼睛望着床顶，枕边放着一个精细的忘忧小木偶。

最外侧的忘忧知道她没睡着，也知道她有了心事。

重虞的死她也听说了，但不知道其中内情，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想等着她自己开口。

夜深沉，蝉鸣声声。

汤小牙忽然开口道，“大眼贼你睡了吗？”

忘忧闭着眼，懒懒回道，“没呢。”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汤小牙一怔，随即侧过身用瘦弱的手臂支着大脑袋，跳过中间酣眠的雪诺看着忘忧，“花儿自然是为了君上而红，君上来了，将这魔界地狱变成了人间。”

忘忧没再说话，汤小牙神神秘秘道，“哎你知道吗？我听小林君说，因为几年前的一次荒地浩劫，君上早已修为散尽，如今连只老母鸡都打不过！”

忘忧嘴角弯弯，似乎在笑，“怎么，你还想趁着这个机会跟他比划比划吗？”

汤小牙“呸”了一声，躺平了身子看着帐顶，“我是觉得奇怪，君上在荒地为你和镜皇挡下烛九阴的致命一击，以他的修为，顶多也是多修复个几百年也就回来了。”

她的这番话，也引起了忘忧的沉思。

的确，自己离开梵灵宫那日，在森林里遇见了他。

之后回境国千鹤烬就醒了。

难道？

忘忧心漏跳了一拍，猛然间睁开了双眼。

把两件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事链接起来，她下意识红了眼眶。

——不会的，他明明说了不救的。

汤小牙不知道她诸多心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今夜，也没有星星。”

忘忧侧首看向她，“你还在想他？”

汤小牙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掏出脖子上的收集起来的碎片粉末，“我怀念他的味道，可是他只剩下这堆灰烬给我了。”

忘忧看着她手中的小瓶子里的灰烬，仿佛能看到当时的血色天空，无数的机甲如流星般轰然坠落，血链倒流，染尽天空。

她叹了口气，“你放心，神明不会死去，只是回来需要时间。”

汤小牙坐起身，“需要多久？”

忘忧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大概是他们神界的计算方式吧。人间和神界原本就不是一个空间的，时间流速肯定也不同。”

汤小牙面露喜色，斩钉截铁道，“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