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
年四季都在疆场上度日,很少和家里人聚在一起。那年谢承煜年满十四岁,父亲罕见地回来了一趟,可在家没待多久,就又要离开,还带上了谢承煜一起。
过了一个月,哥哥回来了,他消瘦了许多,满脸颓废沮丧,她便跑上去询问,他不语,她便穷追不舍,直到从他嘴里撬出字来,她才善罢甘休。
“你说我是不是做不了大将军了?”他郁郁不闷道。
“为什么?”她不解。
“我太懦弱了,我害怕那种感觉。”
那种随时可能直临死亡的迷茫。
“你也是第一次嘛,别妄自菲薄。”谢承婉安慰道。
战场上冰冷无情,世人常说“马革裹尸”、“落叶归根”,可他所见到的,都是士兵战死之后就横尸荒野,等待野兽鸟禽啄食,若是遇到个好首领,草草就地掩埋,或是以火焚烧,已是最好的归宿。
谢承煜少时第一次上战场,当时说不清心中的情绪,只是看到白日里浴血奋战的将士,到了冷清的夜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倚靠在沙土堆上啃着干粮,谢父也会褪去身为主将的肃杀,一脸祥和地细细端详妻儿嘱咐一定要贴身戴护的平安符。
大漠边疆的深夜寂静悲凉,但就是这一抹冷清使得他们尚有片刻心安,可当他看到士兵已歇息,主将军帐之中还亮着一战灯,他顿时心头微震,孤独无助感不由分说地袭来。
这样朝不保夕,随时殒命牺牲的日子,让当时的他无比痛苦与窒息。
小谢承婉拍拍他的肩,笑着道:“别担心,等爹爹教会我箭术,我就与你们一同前去,保护你们!”
后来谢承婉当真做到了,而那个承诺发生在他第一次立军功那日的晚上。
字字句句,分毫不差。
江柳钦收回思绪,观察谢承煜的表情。
堂上的年轻男子默不作声,低垂的眼眸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良久,他才问道:“她……有什么心愿?”
江柳钦直起身子,一字一句道:“她想,还谢家一个清白,为谢家军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