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下
等我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山洞之中。身下堆着厚厚的枯草,很松软暖和。想到了昏倒之前的事,我脸上一红,发现衣服穿得好好的,这才放心。一阵阵烤肉的香味从山洞外面飘来,我狠狠吸一口气,顾不得浑身酸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一出洞,我就发现那劼利可汗已在洞外生起一堆火,正在烤着一只剥了皮的野兔。我深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到火边坐下。他看着我展颜一笑:“你睡得真香,要是再不醒来,这野味我就一个人享用了。”我笑道:“你敢?”伸出自己的手臂,只见白藕般的手臂上出现了好大一圈乌青,自然是被他抓的。我把手臂伸给他看,道:“被你抓成这样,还没找你算账呢。”
他哑然失笑:“这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早知这样,早就把你一个人扔了下来,这样死沉死沉的,拉得我手都要断了。这且不说,你看看这里,”说着挽起袖子,只见他古铜色的手臂上留着一圈清晰的牙印,似乎血迹初干。他接着道:“你咬得我这一下可不轻,咱们也算扯直了吧。”
我脸上一红,想起了我在水中的表现可实在不怎么淑女。嘴里依旧狡辩道:“扯个什么直啊?要不是你扣着我不放,还要伏击我们的人,我会掉到这么个鬼地方吗?说来说去,归根结底还是你的错。”
他笑道:“好,那就算是我的错好了。请允许我将功补过吧。”说着取下火种烤得流油的野兔,撕下一只烤得最好的后腿递给了我。我老实不客气地接过来,狠狠咬了一口,不由大赞道:“好香!看不出你烤肉的手艺这么高明啊。”
劼利可汗笑道:“既然好吃就多吃点吧。”说完把另一只后腿也撕下来递给了我,他自己则捡剩下的不怎么好的肉吃了。
我吃了几口,不禁好奇地问:“看不出你贵为可汗,居然也会捕猎和烤肉啊?该不会是你捡的死兔子吧?”
劼利可汗笑道:“姑娘也太小瞧我了。想我们关外生活的部族,哪像你们中原人那么娇贵?这捕猎烹饪,不过是必备的技能而已。想当年,我一人在荒野里吞冰块饮污水,不还好好地活到了现在?若是现下我的部署一时找不到咱们,我倒是没什么,就怕你这位唐国公府的娇小姐,坚持不了多久。”
我不由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问道:“你贵为可汗,还不得从小锦衣玉食的,怎么会在荒野里吞冰块饮污水?”
他收起了笑容,蓝色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痛苦的神色,缓缓开口道:“先母曾为父王最为宠爱的阏氏,我是她的独生子,自幼便受到父王的百般宠爱。父王驾崩时遗命令我继承王位,然而当时我年仅十五岁,父王的大阏氏视我为眼中钉,父王一驾崩,便毒死了我母亲,又将我流放荒野。我忍受了三年非人的折磨,才趁着他们放松了警惕之际,潜回都城,联络父皇的旧部,夺取了本该属于我的王位。那三年,你是永远也想象不到我是怎样度过的。”
我没想到此人居然还有这样悲情的经历,不禁同情之心大起,低下了头去。他忽然又道:“你那几位哥哥,莫看他们现在或许感情深厚,待得你父亲当真攻下长安做了皇帝,可有他们斗的,你且记得我今天的话,日后自知。”
我心头一凛,心想我可早知道了,看来这兄弟争位之事连突厥也如此盛行啊,难怪以后会有著名的玄武门之变了。嘴上却掩饰道:“休得胡说,我们汉人可是最重礼法,皇位自是嫡长子的,非我大哥莫属。”
劼利可汗听闻此言,却摆手笑道:“你记得我的话也好,不信也好,总而言之,在我看来,若令尊真能在中原称帝,这皇位十有八九,会落到你二哥手中。”
我听后简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整个一个算命大师啊!太神了!却假意询问道:“可汗何出此言?”
劼利可汗笑道:“这还不好猜么?太原起兵,原是你二哥的主意。想来他必不是傻子,只为了你父亲拿下天下,好封他做个藩王。此人的野心远不只此。我在关外之时,早已听说李二公子乃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前途无可限量。本来我还不相信,谁知他年纪轻轻,便大败我王兄于雁门——若非有此变故,我也不会轻易从王兄手中夺回王位,说起来你二哥倒是我的恩人。倘若你大哥一般得英雄了得,倒也罢了,而在我看来,你大哥做个将军宰相或许可以,却远远没有做帝王的胆识与魄力。若是你二哥不与他争便罢,否则他是万万争不过你二哥的。”
我听后对他这番见解佩服得五体投地,想表示赞同,却又觉得不妥,正踌躇间,劼利可汗却忽然说道:“其实,归根到底,你哪个哥哥做皇帝,其实却是掌握在你的手中的。”
我听后诧异万分,问道:“这又是怎么讲?”
劼利可汗笑道:“若你当真成为了我的阏氏,你与哪个哥哥最为交好,我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得到我突厥的相助,想来令尊绝不会不考虑你的意思。你若想让哪个哥哥做皇帝,岂非轻易地很?”
我心头一凛,知道此言无虚,却搪塞道:”和亲之事,日后慢慢再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