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王氏（2）

那李氏笑道：“这哪能呢？就看婉妹妹这模样，便是个一等一的贤惠人儿。可不像姐姐我，连水煮蛋都不知道怎么烧呢。”

说话间，宴席已经摆开。一开始上来的是十六道冷盘，分别是蜜汁莲藕，老醋蛰头，夫妻肺片，芥末鸭掌，口水鸡凉粉，卤水拼盘，皮蛋豆腐，芸豆木耳，凉拌耳丝，芋艿土豆泥，盐水鸭，白斩鸡，五香牛肉，手撕茄子，鸡丝拉皮，和蒜泥白肉。这要搁现代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家常菜，可是在这群古代人眼里，这些却是从来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素心夹了一筷子口水鸡凉粉，不住赞叹道：“这是什么菜？鸡肉竟然这般滑嫩，我可是从来没有吃过。婉姐姐，这又香又滑的，带子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啊？”

我笑道：“这叫凉粉，取大米加水制成，若是有好调料，还可以做出更好吃的呢。”这隋唐时期辣椒尚未传入中土，因而这凉菜的种类也未免单一，只能在烹饪上多下点功夫了。

王老夫人和几个女儿儿媳也啧啧赞叹，唯独那柳氏脸上神色始终淡淡的，却也不知道她觉得我的手艺比她的如何。

凉菜撤了下来，第一道汤品盛了上来，权作开胃。这是我用现代的烹饪手法烧的牛尾罗宋汤，担保她们从来未曾见过。便是那一直淡淡的柳氏，也第一次露出了惊诧的神色，向我细细询问此汤的烧法。

罗宋汤扯下后，十六道热炒又摆上了席面。别看这十六道菜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可是我花了大工夫做成的：鸡汤鱼翅，清蒸鲈鱼，鲍汁白灵菇，铁板烧牛柳，糖醋排骨，小野鸡炖山蘑，蚝油生菜，蟹柳蒸水蛋，鱼香茄子，干锅牛蛙，尖椒肥肠，蟹粉狮子头，樱桃云腿，香菇菜心，东坡肘子，和醋溜土豆丝。

除了鱼翅外，其他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但是莫要小看这家常菜，其实最见厨师的功力。别的不说，就说这东坡肘子一道，便要用掉十瓶上好的花雕酒，文火烹了三个时辰方得，这样才能入口即化，肥而不腻。还有那香菇菜心，要几十筐青菜苗才能捡得这一盘最鲜嫩的菜心，香菇更是要掌握火候，烧久一分则太老，烧短一分则太生，必须火候恰到好处，才能香嫩爽滑。这蟹柳蒸水蛋更不用说，我是在现代时经过几年锲而不舍的实践，才能掌握了这加多少水，蒸多长时间，才能将蛋蒸到恰到好处，既不太老又不太生的绝活儿。

这等隋朝时期贵族妇女的聚会，菜的份量不必太大，花色却要备足。若在平时，这区区十六盘冷盘，十六盘热炒，可绝对不是待客的规模。怎么着也得像杜子美诗中所言，“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但是在战时，我也就乐得偷一下懒，反正战时若像平时那样备菜，未免会落人话柄。何况这菜量虽少，制作却精，更有很多是现代的烹饪手段，她们却是见所未见。

那王氏夫人尝了一口清蒸鲈鱼，不禁赞道：“吃过这么多厨子烧的清蒸鲈鱼，哪一样也及不得婉丫头的水平。唐国公府可不知道修了什么好福气，娶得这样贤惠的儿媳妇。”我娇羞道：“王家伯母净会取笑人家。我这点微末技俩哪能比得上贵府的师傅们。便是柳姐姐那日烧的菜，也强过我太多。柳妹妹，你看这道樱桃火腿，便是我从你那儿偷师来的。你可一定要教教我怎么才能烧得更好。”

那柳氏尚未来得及答话，李氏便咯咯笑道：“婉妹妹可真会开玩笑，我前些日子还想呢，我家弟妹烧的樱桃火腿虽好，却太硬了些，哪有婉妹妹烧得这般香软可口。我看哪，婉妹妹哪日得空，上我家来多指点指点我们倒是真的。”

柳氏面上有些挂不住。我真是不知道她究竟什么时候跟李氏这么一个刀子嘴结下了梁子，以后这可有得她受的。我忙道：“姐姐一定是太宠着我，才说这样的话来哄我开心的。我这粗手笨脚的哪及得上诸姐妹？哪日得空，我还真得向姐妹们多多讨教才是。来，柳姐姐你尝这牛蛙火候是不是稍过了些？心儿，你看你，刚才我说什么来着，吃多了凉菜这热菜可不是吃不下了？”

素心这会儿正望着一桌子菜发愁。她人小饭量小，刚才冷盘吃得太多，这会儿这热菜是怎么也吃不下了。她眼珠子转了转道：“婉姐姐，不是心儿不给面子，实在是撑得吃不下了，都怪你前面的冷盘做的那么精致那么好吃。对了，不如我一个人去花园里转转，消消食儿，回来才能接着吃嘛。”

我笑道：“也好，小秋，快陪王家小姐到花园里走走，好生服侍。”

素心一摆手，笑道：“不敢劳烦小秋姑娘，这花园我又不是没来过，熟得很呢。”

说着一扭腰肢，便跑了出去。李氏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诡异地一笑道：“婉妹妹，今日怎么没见到四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