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山真容

武德元年六月二十。阴。偶有小雨。

对于别人，这一天可能没有什么不同。对于我，却足以刻骨铭心。这一天，可以说是我来到唐王朝，命运的第二个转折点——第一个，是长孙无忌捡我回去做妹妹那天。

因为这一日，是新过门的齐王妃杨氏，与李唐皇室诸位成员正式见礼的日子。唐朝女子礼教并不森严，完全没有嫂嫂弟妹与大伯子小叔子不得见面一说。因而，我们秦王夫妇，也受邀入宫接受新娘子的奉茶。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前一天晚上，我纠结得一夜未睡。李世民看到齐王妃的容貌是无可避免之事。我就算用尽所有方法，也无法阻拦此事。若以身体抱恙为由拖着他不得入宫，反而更显得做贼心虚。而见到后又如何？聪明如他，若是疑心我与元吉有何牵扯，我该如何辩白？该如何力证清白？这会对我本人的命运，对元吉的命运，甚至对整个唐王朝的命运，造成什么影响？

实在没有想出一点头绪，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第二天清晨，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我起床后勉力打扮一番，与此刻还懵懂无知的李世民一起再次入宫。

还是昭阳殿，还是坐在太子和太子妃的下首。太子妃郑氏见我们来，忙笑着招呼：“秦王还没见过齐王妃吧？一会儿见了，可千万不要吃惊啊。”

李世民微笑道：“大嫂如此说，定然是为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四弟好福气。”

郑氏笑而不语，用眼角偷瞥着我。

一会功夫，便听得齐王与王妃到了。李渊笑意盈盈地令人传入殿内。只见元吉一身朝服，依旧面无表情，与盛装打扮的齐王妃杨氏，并肩走入殿内。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杨氏身上。不知谁轻轻“咦”了一声，短暂的沉默后，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我身上。就连堂堂一国皇帝李渊，都面露惊诧，打量着我与杨氏。我敢说高考都没有这么考验过我的心理素质。虽然心里狂风恶浪，表面上却还得平静如水。虽然在大家的注目下脸色微微泛红，却还得装着镇定自若。哦买噶。

旁人的目光我也不管了，我注意的，是我自家夫君的反应。李世民在看清了齐王妃的容貌后，短暂的惊讶了一下，然后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狐疑。接着，又很快恢复了湛然自若的神情。只是那深邃的眼睛里，却再也不见曾经的温情与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