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章

那人默默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缓缓摘下了面具。

那面具下是一张十分英俊而坚毅的面容。立体而帅气的五官，棕色的卷发，高而挺直的鼻梁，更有那罕见的海水蓝色的眼眸，那不是颉利可汗又是谁呢？

我做梦也想不到以他一国可汗之尊，居然会偷偷潜入长安城，当真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颉利可汗表情复杂地望着我，他那蓝色的眼睛里，包含的是一丝悲伤，一丝忿恨，一丝愤怒，一丝痛苦，却又有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欣喜和激动。当真说不出是怎样复杂的情感。

我们就这样相对无言，许久，他才又一字一字道：“你竟然真的是秦王妃？”

如果说他之前那句问话还听不出来是什么口气，这句话，真的是冷得像冰，让我心底冒出一股寒意，忽然有些害怕。

事到如今，一切辩驳都会苍白而无力。我索性直认道：“不错，本宫正是秦王妃长孙氏。可汗不在突厥陪伴新婚妻子，却来到长安掳走犬子，所为何来？”

他面上浮上一抹哀伤的笑容，黯然道：“不错......你......果然是秦王妃。”

这一句话的语气却与前两句大不相同。他那从心底涌出的悲凉之意，竟然完全不加掩饰。那语声，也因悲伤而发颤。那一双蓝色的眼睛里浮起的哀伤，更是让人不忍卒睹。我只知道这位异族可汗对我颇为欣赏和喜欢，却万万料不到他竟然情深若此。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你既然是秦王妃，为何当日在晋阳城外，骗我是唐国公的女儿？”

我料得他会有此问，答道：“当日本宫可曾有一句说过自己是唐国公女儿？是可汗错认我为唐国公之女，如何怪得了我？”

他嘲讽地苦笑道：“不错，那时我错认你为唐国公的女儿，你却又哪里有一句辩驳？提到如今的大唐太子与秦王之时，你也曾称他们为大哥和二哥，何曾提过一句你已是唐国公府的儿媳妇？现在想来，原来是你一直在利用本王对你的好感，只怪我自己太傻。”

我的脸忽然有些红了。的确，当时我身陷突厥营中，只求自保，虽然未曾承认过自己是李渊的女儿，确实也从未否认过。说白了，不过也是想利用他对我的好感让自己脱险，的确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他看着我红了脸的样子，似乎语气有了些缓和，又道：“这也就罢了，你们大唐接到本王和亲的提议，不仅未向本王说明真相，利用我们的兵马粮草帮助你们夺取了天下，又李代桃僵，嫁了别人给我。在本王问及此事之时，更是谎称那位来议和的姑娘已在乱军中身亡，来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本王。若非舍妹对我言道，在长安见到了秦王妃，与我昔日所作的画像十分相似，我又曾收到过那位‘崖下客’的书信，为秦王世子求取药材，我方才怀疑那日我所见的姑娘，便是秦王妃。只是你大唐竟然如此欺骗本王，是真的不将我突厥放在眼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