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2 章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日都翘首以盼承乾的消息，然而每日盼来的只是失望。这些日子，我自然是茶饭不思，终日以泪洗面。刚刚丰腴了些的身子，又迅速消瘦下去。原本的冻伤依然钻心的疼，而我的旧疾虽有马蹄花籽做药引，依然反反复复，当真是苦不堪言。

我与颉利可汗之间的关系，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虽然我二人均不再对对方口出恶言，但是却再也不复当初那甜蜜的状态。我的心里，到底对他是存着一丝怨恨的。即便是承乾亲生的爹爹弄丢了他，我也会终生无法原谅和释怀，何况颉利可汗并不是承乾的亲爹。虽然我内心深处也知道，他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无法终日将承乾带在身边看顾，承乾的失踪也并不全是他的错，但是我心里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这道坎。

颉利可汗派出去的士兵几乎将整个突厥都翻了个个儿。黄河渡口等通往大唐的关口更是不放过。然而却从未有过他们出关的记录，可见他二人仍在突厥境内。

这一日颉利可汗来我这里探视。这些日子以来，他夙兴夜寐地寻找有关承乾失踪的线索，却一无所获，自然也是心力交瘁。原本清澈的双眸布满了血丝，年轻帅气的脸上也有了浅棕色的胡茬。他叹道：“我们连王宫，忆崖园，兰莎郡主府，丞相府都翻了个遍，依然不见承乾的下落。本王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们没去找过的。”

我忽然灵光乍现，道：“还有一处地方，一定没有人去找过。”

颉利可汗眼睛一亮，道：“是哪里？”

我沉吟道：“就是那萧皇后所居的木屋。”

颉利可汗眼中的神采黯淡了。他长叹道：“怎么可能是那里？承乾失踪于本王本该去接你的前夜。你在那之后又在此居住了数日，可有见到承乾？再说萧皇后有何掳走承乾的动机？她深居简出，又怎会递消息给奶妈或者春燕？”

我心知他说的不错，那萧皇后连我这个重病的秦王妃都肯施以援手，断然没有绑走我儿子的动机。但我仍坚持道：“无论如何，派一队人马去搜索一下那里，也花不了什么工夫。”

颉利可汗摇头道：“不可。本王曾答允过萧皇后，绝不带外人见她。那日带你去，已是万不得已而破了例。又岂能命人搜寻她的居所？”

我冷笑道：“可汗倒真是重信誉之人，只是这承诺竟然比我儿子的命还要重要？”

颉利可汗也不悦道：“你也知道绝不会在那里，又何必如此胡搅蛮缠？”

我怒道：“我胡搅蛮缠？你与那萧皇后之间，究竟有何不可名状的关系，你要如此惧怕、讨好于她？不错，人家是前朝皇后，又生得倾国倾城，怕是比我这姿容粗陋又喜欢胡搅蛮缠的，更加适合做你突厥的阏氏……”

颉利可汗不可思议地望着我，道：“那萧皇后不过是本王的一位好友，我们早在隋亡前便已相识。她的年龄足可以做本王的母亲，我二人之间绝无半分儿女之情。你竟然会怀疑我们......？我看你怕是这几日思念承乾闷出了病来，才会如此胡思乱想。”

我冷笑道：“我胡思乱想？她......她看你的眼神，哪里只是看一位故人，好友的样子？而为了她爱喝一口明前龙井，你竟不惜重金从江南运来，当真是一骑红尘.......那个，一骑红尘皇后笑，无人知是龙井来！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

话未说完，就被颉利可汗冷冷打断：“你说的全是妄加猜测。既然说起此事，我倒是要问问你，那位姓阴的少年与你究竟是何关系？竟会一路追寻你来到突厥，竟会在阴山的雪地里寻到你，救了你性命？”

我愣住了。关于那阴弘智，我确实跟颉利可汗解释不清。他看我哑口无言的样子，怒火更盛，拂袖而出。我在他身后，将手边能扔的一切东西都冲着他的背影扔了出去，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