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闲话

“早。”希达轻拍一下莱斯的后背。

莱斯好像被吓了一跳，猛的一抖，然后转过头来。他看到深夜里双目明亮的希达，露出一副沉重的表情。

“哇，别那副表情嘛，好像我已经完蛋了一样。”希达说着，做到莱斯身边。

夜里的篝火劈劈啪啪着，编织着宁静。

莱斯开口，声音像含在嘴里：“你不需要睡觉了。”是陈述句。

“昂。”希达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这还挺轻松的，精力百倍。”

“这不是一件好事。”莱斯说道。

“那又怎样呢？它已经发生了，我宁可觉得它是件好事。”希达把莱斯的身子掰过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看着我莱斯，我是一个孱弱的人类，毫无准备地来到这里。你知道我在林子里看到布朗那个样子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莱斯静静地听着。

“我在想布朗是个超人，天生的冒险家，没有什么能压倒他，也没什么能给他留下痕迹。结果他死在了距离圣瑟尔这么近的地方。”

“死得凄惨。”希达直直地盯着这位强大的神明，他也许永远不会共情到人类的弱小，以及恐惧，“我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所以我接受我身上的一切变化。莱斯，我需要你告诉我这些变化意味着什么，我知道你很了解。古古和我说了很多。”

“它说了什么？”莱斯说道。

“说了你是个愣头青冤大头，也是个超凡的研究员和时空旅行者。”希达回应。

莱斯把一根树枝扔进了火堆，惹得它发出更明显的噼啪声。

“他说的对。希达，我想我需要告诉你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古古把你丢进了它的森林，那是一个不存在的时空，也就是说从那时起你在世界上就不再存在了。你没有死亡，也没活下去，简而言之你成为了一个异类，不在遵循世界的法则，但是被遗留在了这里。”莱斯解释道。

“不老，不死，不生，不灭，而且清醒。”

“听起来有点糟糕，但是很有用。”希达评价道，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和原来没有区别，血液正常地循环流动，心脏也在照常运作。她看起来还是一个人。

但可能也是看起来了。

“你也是这样的？”希达问。

“是的。我僭越了时间，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莱斯拿起希达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左胸处，“这是我的心脏，它还在跳，它跳了一千五百年了。”

“龙族的寿命也没有这么漫长。”

“所以我的也会？”

莱斯点点头。

“那拉法呢？她也是神明，你们是一样的吗？”

莱斯摇摇头，他说道：“我不知道，也没有感受过她的心跳。她和我们不一样。”

“她是原初的灾难，是吗？”希达问道。

“是的。她和古古一样。我曾经在创始之初见过她。”莱斯陈述道。

太久远的场景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模糊，消失不见，莱斯已经不记得当时的拉法是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他面前。

高高在上？又或者是像神明那样的慈爱包容，他不记得了。

好像和现在没有什么不同。

但在那时，她是唯一一个有形体的灾难。身着神袍，出现在他面前。他当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现在……也许拉法是最清醒的那个。

“好吧，这不重要。另一个问题，关于你的身份。”希达将自己靠近了篝火，她仍然觉得有点冷，“按照古古的说法，神明都是些原初时代的灾难们，一个个不愿毁灭世界于是成为了神明，那你呢？你是一个从他们所说的未来前来的人，你的神位是怎样获得的？”

莱斯用斗篷裹住了希达，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是僭越时间的代价。”

“神位不是奖赏吗？”希达问。

“你觉得对于古古来说，这是奖赏吗？”

希达沉默了。

她很难说这样的身份与经历对于那位神明来说算是什么，命运的安排？

“龙族只剩我一个了。”莱斯的声音紧巴巴，“这是僭越时间的代价。”

希达睁着眼睛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莱斯却摘下了自己的斗篷，放到希达身上：“今晚的故事就到这里了，接下来的故事并不适合你，你很累了希达，休息一下吧。”

希达明白了，她没有再细究。这个故事也许很重要，但也可以不重要。她看向起身准备走远的莱斯，突然说道：“如果哪一天我不小心死掉了，我就把眼睛送给你。”

“走下去，走下去。找到我，我是一个一心求死的荒唐人，不要让我把眼睛送给你，脆弱的龙神莱斯先生。”恍惚久远之间，莱斯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在他刚刚结束旅程，站在龙族厮杀的血泊里的时候，他听到的声音。那声音遥远，没有来源。他顶着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