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下)
看他们相互折磨实在难受,我都恨不得劝他俩分开了,你好我好,关键对围观群众也好。等到沈月婉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才松了一口气,跟在沈骄阳后面进了房间。
温世白坐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本书,我凑上去看了一眼“奥夫特尔丁根?怎么忽然想起来看书?”
“诺瓦利斯身体也很不好,常年被肺病困扰。”温世白的手指在封面上轻轻滑过,“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能在病中也能保持着比较好的心态创作出这么优美的文字,所以我想读读他的作品。”
我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小声吐槽他:“哎呀,生病了就读点积极阳光健康的人写的垃圾文学啦。诺瓦利斯这种不是越读越孱弱嘛?你就是真的想读点这种磨磨唧唧的世界名著,读一读托尔斯泰的、雨果的不好嘛?干嘛非要读诺瓦利斯啊……一天二十四小时他起码有二十个小说活在梦里,看了心态不好。”
温世白抿着嘴笑了笑:“人都病了,还要什么好心情呢?不然欢欢你帮我想想办法,有没有什么能踏踏实实开心起来的办法?”
我挠了挠脸颊,有点无奈地歪着脸:“高兴不能让别人给啊,高兴就是要自己觉得高兴就好。”我坐在旁边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轻松一些,“生病了,那就努力去治好嘛。人生本来就容易在健康和疾病之间摇摆,疾病是一种不好的状态,也有时候会被他打败,但是,不需要把它放在心上,你越去在意他,他越容易摧毁你,努力地享受人生嘛。多想想愉快的事情嘛。”
温世白靠在床上,缓缓出了一口气,半晌,他睁开眼睛看着我:“欢欢,我不想结婚,我已经身心俱疲了。我不想参与这些事情,我不想继续这样不死不活地苟延残喘。一天也好,一年也好,我想像你那样自由自在地活着,你有办法救我吗?”
他这话让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冷亦寒抱着手臂站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皱起眉。而沈骄阳则有点茫然,他左右看了看,熟悉地坐到温世白床边:“世白,你问于欢欢有什么用啊?”
“因为欢欢——”
“够了!”冷亦寒一步跨上前,伸手直接把温世白的书压着合上,眼神里满是警惕和戒备,“我看你是看书看疯了,脑子不清楚了。你指望她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一眼,我忽然意识到他们相互大概都已经对对方所知道的事情有所戒备,他们分别知道了些关于我和这个世界的秘密,但是又知道这份秘密不是可以随意坦言的。这种暗流涌动的试探让我也格外紧张。手攥着自己的裤子不敢作声。
“这世界只能有你一个人知道些许真相吗?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冷总。”温世白摇摇头,眼神从我们四个人身上划过,“这里只有我们,你也这么紧张吗?你在担心什么呢?是啊,你也不用生病,你也不用面对死亡的威胁,所以你的行为一定是谨慎的。但是我不一样啊……我要死了。我现在再不问清楚,我还有什么机会?”
“什么?”沈骄阳左右看看,微微皱起眉,最后眼神落在我身上,就这样略带陌生的戒备,上下打量着我,“于欢欢,怎么回事?”
我一时语塞,手指攥着衣服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也只能低下头躲避沈骄阳的目光。温世白这句话无疑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但是我也不是不理解他的处境——我想,他病情忽然加重和玻璃猫在精修版小说里希望可以用温世白发刀的新安排有着很大的关系。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整个情节很有可能也是男主角的更换——这不是这个小说第一次换男主角。我没有看过黑色玻璃猫太多小说,但是就从她在前几章展现的写作手法来说,她的情节走向直接看她态度就能猜个七七八八。是冷亦寒让她失望了吗?是这种傲慢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让她受不了了。
以联姻为借口的先婚后爱,最后翻盘逆袭?这也不失为一种写法。
我无法判断究竟是那一种可能性比较大,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显然更无知无觉,更乐于服从于作者意志,就能活得更好。所以无论原本安排如何,这都不是一个适合深究的好时机。
冷亦寒斜了一眼沈骄阳:“……温少,沈骄阳是你的朋友,你没必要害他。”
“难道我们这个世界,清醒是一种残害吗?”温世白仰头看向冷亦寒,柔弱的眼神里带着指责的怒意,“你明明也知道,你明明知道欢欢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也不是原来的于欢欢,你为什么不愿意我告诉别人呢?”
我呼吸一滞,慌张地看了一眼沈骄阳,果然他眼睛猝然瞪大了,下意识看向我:“什么?”
“这就是你让于欢欢来看你的原因吗?逼她说出真相?”冷亦寒没有理会其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温世白,“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就想在我死前知道,知道我们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我就想明明白白地死!”温世白眼眶都有些泛红,“我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等她想清楚,但是我没时间了!我没时间了!我知道我自己要病死了,我就是想在最后的那一刻来临前弄清楚,为什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