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黎兮舟急匆匆赶回家中，她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黎父生前爱好藏书，书房里的书全是黎父的藏品，类型多样。

黎兮舟搬下许多书，药典古籍、奇门异术、志怪传说……

她怀抱着期待翻开书，乞求从中找到能快速致人死亡、且不留其他证据的方法或毒物。

从日落昏黄时到夜幕降临，再到星宿尽数缀满天幕，世间万物沉沉睡去，万籁俱寂，只有黎兮舟不知疲倦地看着，陪伴她的仅有几本书和一盏烛火。

虽不知翻书是否有用，但黎兮舟心存期望，仔细看着书中的每一个字。

寂静的深夜里，翻书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对黎兮舟而言，这声音是她的定心剂，如同迷失在荒漠中的行人听到遥远的驼铃，有了生还的希望一般，黎兮舟每翻一页，希冀就多一分。

许多书上留有黎父的字迹，他爱好标注，每隔几页便能看到他写的几句话，或是对书籍的见解，或是标示出一些重要东西。

黎兮舟看着那些字迹，仿佛爹就陪在她身边，给了她莫大的慰藉。

灯芯燃烧，烛火摇曳，烛泪流在烛台上，凝固成型，蜡烛即将燃尽。

黎兮舟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从抽屉中取出一根蜡烛，续了上去。

黎兮舟的影子映照在墙上，占据大半墙面，她脊背挺直，坚毅且强大。

夜愈发深了，黎兮舟忍不住打着哈欠。

眼前字迹开始模糊，脑袋昏沉，睡意渐起。

她强撑睡意倒了一杯冷茶，一股脑喝了下去。

这几日连轴转，精神紧绷，吃不好睡不好，此时黎兮舟的身体快要到达极限了。

冷茶作用甚微，她把剩余的茶水全部喝了下去，依旧抵挡不了汹涌而来的睡意。

她终是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梦到了爹。

这是爹去世以来，她第一次梦到他。

梦里爹还是从前的模样，穿着他最爱的紫色衣服。

他坐在院里树下，笑着朝黎兮舟招手：“舟儿，过来，让爹看看你。”

声音、样貌，一如从前。

纵使黎兮舟从看到爹的那一瞬间就知道是梦，可这一刻，黎兮舟还是不由得恍然，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爹？”黎兮舟声音颤抖地叫出声。

“舟儿，怎么了，你好像很累啊。”

此话一出，黎兮舟再也忍不住了，她不管梦境还是现实，跑过去扑进爹怀里，大哭起来，诉尽这段时间的委屈。像极了她小时候被人欺负，本来可以忍住不哭的她，爹一问她怎么了，她就钻进爹怀里哭一样。

爹轻抚她的头，“舟儿受委屈了。”

黎兮舟哭到哽咽：“爹……我好想你，舟……舟儿好想你。”

从爹去世至今，她一直没有很想哭，就是觉得不舒服。

今夜，她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流，奔腾而下，难以停止。

爹用袖子拭去她的泪，轻声安慰：“舟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若想出类拔萃，便要不惧艰险，迎风而上。”

这是爹在世时经常对她说的话，之前她对此一知半解，如今她深有体会。

“爹，舟儿一个人，该怎么办？”黎兮舟在爹面前，才会露出脆弱的神情。

“舟儿，爹教给了你许多东西，你一定要记得所有，那对你的人生，会很有帮助。”

“嗯，舟儿知道了。”

黎父站起身，握住黎兮舟的双手，“舟儿，前路漫长，爹不能陪你走下去，你要独自前进，无论眼前是山、是海，你都要勇敢走过去。跨越山海，迎风成长。”

黎兮舟从爹的话语中嗅到了离别的意味，她恳求道：“爹，你能在这里多陪陪舟儿吗？”

黎父笑着轻拍她脸颊：“爹要走了，你好好生活。”

她知道这是梦境，自己挽留不住，还是忍不住开口：“不要，爹。”

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黎兮舟慌忙大喊：“爹，爹……”

她猛然惊醒，四下寻找爹的身影。

看着屋内的陈设，良久，她才缓过神来。

梦醒了，爹不在了。

脸有些不舒服，她摸了下脸，全是泪水。

她在梦里哭太狠了，现实里都在哭，哭得到了现实还在抽噎。

睡着时枕着的书，被她的泪水浸湿，湿哒哒的，似乎能沥出水来。

外面夜色退去，远处的山间泛着淡淡的粉紫色，太阳要出来了。

寻找一夜，毫无成果。

她提起湿了的书，拿到旁边去晾，偶然打翻了堆在旁边的一摞书，一本书映入她眼帘。

她拿起一看，那本书是一本记载奇珍异草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