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这话说出口之后，顾翊才意识到，他对段棠梨第一印象的评价分明是过于精明，放在协议婚姻里是个优点。现在他却在手把手教她怎么对自己再精明点。

人的第一印象能决定很多事情，也能发生很大的误差。

段棠梨倒是觉得，他跟初见时一样，笑的时候藏着锋芒，不笑的时候也未必安全，虚实难辨。处处是危险，时时需提防。

她顺势握住他蹭在自己眼角的指尖，转为握手的手势，坦然说道：“《再生花》我会演好的，顾太太也是。既然你开口了，那我接受。《再生花》合同里新加的片酬就当是演顾太太的报酬了，后续视双方合作情况多退少补。”

“毕竟，这顾太太比我原先预估的要难演一点。”她是会借机谈价的，把自己额外付出的情绪价值也折算进去。

顾翊看着她与自己握手的姿势，好像什么商务会谈，觉得有些好笑。他无意与她维持一个合作伙伴的姿势，长指微微用力，将她白皙的小臂朝自己身体的方向拉了过来。

段棠梨没料到他会突然施力，重心不稳，整个人向他身上倒去。顾翊身后的办公椅稳稳接住了两人，他坐在椅子上，而她挂在他身上。

她下意识活动了一下手指，才发现刚刚为了重寻重心而将手扶在了他的大腿上。柔软的浴袍下是结实的腿部肌理，随着她指间细微的活动，浴袍与彼此的肌肤摩擦出热意。

刚刚她极力想忽略的，现在正在身下。

“这么难演，那你需不需要幕后陪练？”顾翊靠近她的颈侧低声耳语，发丝微潮，碰着她的脸颊又热又凉。

似掌心被烫了一下般，段棠梨想要抽回手，却被他反手按住了，十指紧扣在一起。他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了似的。她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差，顺着紧贴的背脊与十指传导到她的四肢百骸。

明明是在书房这样正经的地方，他们此刻正在做的事情却荒诞不经。

段棠梨勉强从他的声声诱哄中找回理智，深深记得他们就是演戏的关系。

她一脸冷色，强撑着拒绝：“不必了。我想我演得很好，那天生日聚会过后，关于我们的消息都在暗地里传得满天飞，没有人质疑真假。”

“是吗？”顾翊笑得不以为然，又高深莫测，“我还以为那天是因为蒋晚秋挑衅，你才情急之下说了那样的话。如果场面平静，你未必能这么自然吧。”

段棠梨下意识就进了全套：“你在质疑我的演技？”

顾翊徐徐图谋：“那么为了证明自己，你是不是该重演一下？”

他缠着她尾指，作怪的长指与轻慢的声线都挠进了她心窝，丝丝的痒。

段棠梨怔了一下，渐渐回忆起当天的场景，她在蒋晚秋的挑衅之下到底说了什么话。所谓重演，就是指……

重温当晚叫的那声“翊哥哥”，还是会觉得心跳悸动。

偏偏顾翊还好心提醒她，那晚可不会是唯一一次：“你还不想公开夫妻身份，不能以夫妻相称。但是圈里不少人已经知道了我们关系不一般，下次当着别人的面，你总得称呼我点什么吧。”

“还想叫顾总？”他还有心思调侃她。

潋滟眸光微闪，段棠梨轻轻咬过下唇，有些不甘愿，又无可反驳。

顾翊也不催促，就靠在办公椅背，欣赏跨坐在自己身上的美人蹙眉苦恼，等一个预料之中的结果。

“翊哥哥。”不多会儿，只见段棠梨缓缓转过头与他对视，一句哥哥叫得脆生生。

刚刚还是不服不甘的强硬，转眼启唇便换作了满口软糯娇气，直叫到他骨子里去。不愧是顶级的演员，一吐一纳之间转换自然，足以以假乱真。

聚会那晚用了心思也没能如愿听到的一句翊哥哥，今天终于被他得逞。

顾翊气息一顿，眸色暗下去。作弄人者，自己率乱了阵脚，欲自持而不能。

偏偏段棠梨还要抬起一双水眸，问他一句：“怎么，我演得不好吗？”

“很好，好得很。”顾翊松开了紧扣的手，放她起身。

再不松手，可就松不开了。

段棠梨眼里泛着疑惑。明明刚才彼此那么剑拔弩张的，他不但不知进退还非要撩拨她演这一出戏。这会儿她遂了他的愿，叫得他心满意足，他又莫名冷淡下来。

还是说生来拥有一切的人只喜欢挑战高难度，得到后就失去兴趣？

她真的永远看不透他。

顾翊站起来，重新整理浴袍，将腰带束紧，黑色短发已经快风干了。

他掩饰得够好，语气平淡像谈一桩公事：“熟能生巧，勤能补拙，戒骄戒躁，多加练习。还没吃晚饭吧？等我换身衣服，一起吃。”

“顾、翊！”段棠梨咬牙切齿，看透了这个男人极致的恶劣。

顾翊只是唇角微勾：“怎么，现在又不想让我换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