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局

《再生花》开机的第二天，周戬站在顾翊的办公室门外，有点犹豫不决。

路过的行政小姐姐见状，提醒了一句：“周总助，里边没有别的客人，怎么不进去呀？”

周戬点点头，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终于决定推门进去。

“顾总，有件事可能要跟您汇报一下。”他一边说着开场白，一边在腹内筹划适当的措辞。

顾翊犹自低头浏览着手中的文件，口吻平常：“说吧。”

“嗯……是关于太太的。”周戬试图多一些铺垫，让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不显得那么唐突。

笔尖微顿，顾翊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深邃的黑眸。

“我有在听。”他的口吻仍旧平常，却依稀多了一丝不耐。

周戬不敢再犹豫，直接说了出来：“太太之前似乎跟很多男演员都有过绯闻，宋承寅、方羽舟……每演一次情侣对手戏，就会出一次绯闻。”

顾翊的神色没有什么起伏。早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已经见识过，她那似乎与许多人都有所关联却又不曾真正被谁拥有的姿态。

所谓绯闻，不过是对于这种逢场作戏的总结陈词罢了。

顾翊挑了挑眉，反问道：“那又怎么样？反正我是她最后一个男人就行了。”

周戬欲言又止，似是拿不准措辞。最后，他选择了直接将信息源摆到台面上：“您看看这个。”

那是一段娱乐新闻，标题载着偌大的《段棠梨方羽舟再续前缘》。敢以如此肯定的口吻书写，自然不是毫无根据，配图虽有些模糊，但也看得出是一男一女在咖啡厅内交谈。熟悉两位当事人的话，可以确定这就是段棠梨与方羽舟。

“《再生花》开机首日，段棠梨与方羽舟深夜密会咖啡厅，相谈甚欢旧情复燃。”

寥寥数语，便将当时情状描写得绘声绘色，言简意赅。

深邃眉宇缓缓皱了起来，顾翊未发一语，也能令周戬明显感受到他的不悦。

顷刻之后，顾翊放下新闻，慢条斯理地点评了一番：“什么再续前缘？都没有前缘还再续，这些媒体净会瞎写。”

对于自家总裁的反应，周戬有些讶异。平常下属们呈给顾翊的文件都会再三仔细检查，即使只是一个标点符号的闪失也会被他圈出来，所以无人敢怠慢。

现在太太出了这么大的事，顾总居然都不生气吗？就算只是从协议婚姻的角度理解，这也是违反约定的举止了吧？

周戬可没忘记，上次蒋晚秋单方面炮制绯闻，整个顾氏影业上下被顾翊整顿得多厉害。现在太太夜会男星造成绯闻，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

此刻人人敬畏的小顾总只是摩挲着手中的钢笔，眼底掠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晚上的局帮我推掉吧。”他简单吩咐了一句，没有多说早早回去是要做什么。

周戬能预料到这样的后果，可小顾总的模样不像是要去质问段棠梨，更像是准备替他粗心大意的太太收拾残局。

点头转身，周戬又一声轻叹，越发揣摩不准上司的心思了。

*

黄昏时分，段棠梨与顾翊像往常一样在家吃晚饭，彼此都没有显示出什么异常。

顾翊放下刚擦拭过唇角的餐巾，不带什么情绪地开启了一个话题：“听姐姐说，蒋晚秋折腾了半天没什么水花，退圈了。”

刚要伸出的筷子微顿，段棠梨心底漾开一丝异样，表面上犹是淡然：“没怎么关心她的事，娱乐圈本来就是大浪淘沙，来来去去都正常。”

若是他不提，她都快忘记这号人物了。今晚无端重翻旧事，恐怕不是闲聊而已。

黑眸里风平浪静，顾翊仍是口吻疏淡：“噢，我以为你多少有点在意她来着。”

“不然当时，怎么让你那经纪人给我传话？”

他这是记上仇了？段棠梨暗暗揣测，垂眸道：“也称不上在意，只是有这么个人在外边传些风言风语，我总归是要管管的吧？”

“嗯。风言风语，是该管管。”顾翊看着她，眼角微扬起些许弧度，似笑非笑。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转开话题了，令她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

饭后，顾翊提出到花园里走一走，她也没有推拒。

花木栽下也有些时日了，经过园丁精心的照料与光阴滋养，舒展开缤纷姿态。

眼下天色已全然暗下来，只有月光伴着青石小径。白日里那些红得热烈的玫瑰，鲜黄欲滴的郁金香，缺了骄阳照拂，多少折损一些光彩。唯独她卧室窗台之下的那片棠梨，在黑夜里摇曳纯白之姿，显露出别样风采。

顾翊轻抚过棠梨花蕊，漫不经心地开口：“与《再生花》剧组的同事相处还愉快吗？”

段棠梨站在他身后，看不清眼前男人的神色，只觉得有一股危险气息若隐若现。

指尖微微蜷起，她低垂下睫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