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

大部分事情之所以难做，主要在于钱没到位。投资人发话了，导演便好做事许多。

段棠梨神色明显和缓下来，甚至有心情享用这杯顾翊亲手倒的咖啡，再看看李阿姨准备的沙拉配的是什么主食。

人是很主观的生物。一旦精神状态愉悦，那些蔬菜看起来也绿得养眼，不像是来自绿化带的作物。

看出她的心情变化，顾翊薄唇噙着笑：“觉得不算一大早白白叫了我一回？”

段棠梨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有这么明显吗？世人都说她是清冷美人，喜怒不形于色，怎么到他跟前就无所遁形？

“原来你还真这么想。”顾翊恍然大悟的样子。

段棠梨才知道被骗了，放下银质叉子，瞪他：“你诈我！”

顾翊半举起双手，唇边笑意不减：“抱歉，是我不真诚，看在我先被你骗的份上不计较好不好？”

段棠梨又执起叉子，贯穿了一块脆生生的羽衣甘蓝，眼神幽幽：“谁能骗得到你。”

再说本来就是假夫妻，叫什么都做不得真，还得用着她骗吗？

“我有时希望能被你骗到。”顾翊放下手，眼底倦色明灭，不知是因为早起，还是因为心底有事。

段棠梨没看出来，只是调侃：“想骗你的人可多了，骗到你一次就自由了。”

“那你多骗骗我？”顾翊支着下颌看她，语气真真假假。

段棠梨还记得刚才的事：“然后又被你诈？”

顾翊不开玩笑了，稍稍正色，说回早先的话题：“你在家里应该放松，没必要对我伪装什么。”

段棠梨将信将疑，每次她一放松下来总会被他抓住什么把柄，他又那么爱记仇。

她连怀疑的神色都被看穿，顾翊解释自己：“我只是想说，你可以把这里当家，毕竟我们要共处很久很久的。”

他很少用叠词，措辞总是精准到位，唯在讲到她时才破例，用了这样含糊而绵长的词语。明明当初说好的是先签三年，到期后视情况决定是否续约，他把这些前提条件都隐去了。

把这里当家，那把他当成什么，家人吗？太遥远的词汇，已经令人陌生而茫然。

段棠梨模模糊糊地想，如果这一纸契约没有期限，那么把这里当家，或许也不坏吧。

回到正题，顾翊问：“怎么样？还想接着余琛的部分拍吗？”

“当然不会，”段棠梨脱口而出，向他保证，“你会看到一部不一样的《再生花》。”

顾翊只是眉目低敛，唇边浮笑：“我更想看到不一样的你。”

段棠梨重新召集了剧组人员，地点定在君斯坦大酒店的宴会厅。如果只是找个地方聚集，本不需要那么奢侈，毕竟这宴会厅的租金不便宜，但是她希望找到一个有仪式感氛围感的地方。

她认识剧组所有人，每个人也都认识她，但是习惯于她的新身份就是另一回事了。

段棠梨需要一个恰当的场地，唤醒每个人对这部戏的感知，重新认识角色。

剧组人员早已得到风声，知道余琛被换掉之后是段棠梨顶上了。这个变化过于巨大，都忍不住议论。

“顾总真的好宠太太，投资一个亿的电影让她练手，也不怕换人付那么多解约金。”

“那算什么，人家送的豪宅珠宝远比这个值钱，一两个亿都是小钱了。”

“他真的好宠她哦，还特地注册了微博官宣，顾太太真是有福。”

议论之中，有一道声音插进来：“她首先是一个成熟的演员，尝试转型的导演，然后才是顾太太。在《再生花》里，她是演员也导演，唯独不是顾太太。”

众人回头，说话的是灯光师易琳，段棠梨的粉丝。

有人笑：“易琳，你不怕段老师拍完这部戏就息影做顾太太啊？”

易琳很笃定：“她不会的。任何人都可能当一樽豪门花瓶，唯独她不会的。”

还有人讲：“别太高估做演员和导演的幸福感哦。而且做花瓶也不一定是贬义啊，清闲享福有什么不好？”

易琳摇头：“她是有信念感的人，不管是做演员、导演抑或别的什么职业，她一定要有自己的生活重心的。她不是会依附别人的那种性格，做花瓶对她来说是一种灾难。”

“你那么了解她。”

易琳笑起来：“她很值得被了解。”

段棠梨与副导演李源在隔壁聊完，款款现身，一屋子的议论声骤然停了。

工作人员向她打招呼：“段老师好！”

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又连忙改口：“啊，不好意思，段导。”

段棠梨只是淡然一笑：“没关系，按你的习惯叫就好了。”

导演抑或演员是一个身份，而非只是一个称谓。如果她能表现出这个身份，别人自然会改口，不需要特地强调。

“各位，”段棠梨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