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

段棠梨在火花工作室里上妆，顾烟燃陪在旁边指导化妆师，全然不知道两个男人在外边聊什么。

上眼妆时，段棠梨闭着眼说：“烟燃姐，你们姐弟感情真好。”

怕影响化妆，她的表情克制着，语气也只流露很淡的羡慕之情。

顾烟燃轻笑了笑：“棠梨，你别看我们现在这样，其实从前不是的。顾家家教很严，我们从小在一种克己守礼的氛围里长大，不会开什么玩笑。父亲一开始想培养大哥做集团继承人，结果大哥去学医了，一走好几年不回家。后来父亲又希望我能担起来，还安排了联姻对象，结果你也知道，跟父亲的设想差得很远。好不容易阿翊愿意坐这个位置，而且有能力做得好，父亲也就看开了，我们的关系才渐渐轻松起来。”

段棠梨觉得不可思议：“原来他说继承兄姐不要的家业，不是开玩笑的。”

顾烟燃有点自嘲：“在这件事上我们是要感谢他的。豪门不缺钱，能追梦才是最大的奢侈。”

“做豪门继承人，他的生活是没有娱乐的，所以我叫他去《刺鸟》的庆功宴。最好有一个懂艺术的女子，来教教他世间的快乐。”

段棠梨下意识想要睁大眼，凭借强大的理智控制住了，眼妆依然服帖在眼睫上。

她面无表情，只能用语气表达惊奇：“他的生活无趣吗？好像也不见得。”

心血来潮协议结婚，漂洋过海送她玻璃玫瑰，规划了一整个繁花盛苑的风景线，还坐私人飞机去港城一掷千金，又连夜飞到她面前为她戴上绝世的璀璨后冠。

如果这都算无趣，世间很难有更丰沛的想象力了吧！

顾烟燃忍不住莞尔：“那是因为他碰到了你。”

很理所当然地说，她在他那里是很特别的。

眼妆画完了，段棠梨自然地垂下眼睫：“烟燃姐，你跟他说了什么，能让他那种人愿意屈尊降贵来《刺鸟》庆功宴？”

顾烟燃实话实说：“我说男人过二十五岁魅力衰减很快，叫他赶紧找对象。”

话音刚落，化妆师提醒一句“段老师”。

段棠梨平复心情，做好表情管理，小声抱怨：“烟燃姐，你差点害我笑出来。”

顾烟燃没什么歉意地道歉：“抱歉咯，不过你看，你是敢笑他的。除了我们家的人，没什么人敢笑他的。”

段棠梨默了片刻，慢慢说：“你好为他说话。”

她听出来了，这是在为顾翊当说客。

“棠梨，你太聪明了，第一次见你我就感觉得到，”顾烟燃笑起来，意味深长说，“这是你的幸运，但有时也会成为障碍。”

“聪明怎么会是障碍呢？”她不太明白。

顾烟燃敛去唇边笑意，简短地说：“太聪明的人容易孤独。”

段棠梨想要张嘴说什么，最终还是保持沉默。

化妆师完成任务，自觉退出去。

顾烟燃却没有再说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红唇再度勾起弧度：“走吧，男人的事说够了，还是看回这花花世界。”

据说今年即将迎来持续到第三年的拉尼娜现象，可能导致北半球继续笼罩在寒冬的阴霾之下。顾烟燃抓住这个特点，将火花今年秋冬季的主题定为“冬日来信”。

“冬日来信。”段棠梨咀嚼了一下这个主题，韵味悠长。

虽是寒冬，但是有一封期待已久或者不敢期待的来信，那种温暖的感觉满溢出来，渗透到捧信的指尖，一直沉淀到心里。

这个主题很妙，无一字关乎温度，却力透纸背地温暖明亮。

段棠梨在火花工作室里看到这一季所有成衣的样品，由于大量采用了黄色调的色彩，一字排开时像是一张渐变的色卡。从掺染红色调的玫瑰金到大片浓郁的落日黄，并不强烈的色彩碰撞，却仍然极尽惹眼。

她不禁惊叹：“简直是冬天落日的全景图。”

顾烟燃勾了勾唇：“你懂我的意思。来试试吧，所有样品都是按你的尺码定制的。”

段棠梨有些诧异：“烟燃姐，你对我也太好了。”

一般是选好几个意定的款式，再量体定制同款。

顾烟燃只是淡笑：“你也是顾家的一员了。”

“烟燃姐，”段棠梨唤她一声，语气有点嗔怪，“说好不讲男人的事了。”

顾烟燃半抬双手：“开玩笑啦。其实是因为我很挑的，不喜欢有偏差，所以要让你试过才能确定什么是最合适的。”

她站在样衣面前略一思忖，纤长手指很快从其中扯过三五个衣架，拿给段棠梨逐一去试穿。

段棠梨先试了一套玫瑰金色的掐腰连衣裙，从试衣间走出来后，惹得顾烟燃慨叹：“你的腰真细！天生的衣服架子，腰部布料没一点折痕。”

但她还不满意，让段棠梨试下一件。

这回是一件琥珀色羊毛呢外套配直筒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