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

段棠梨不回家的第七天，繁花盛苑餐厅里的向日葵还灿烂着，坐在旁边的男人却像枯萎了。李阿姨几天没见过顾翊的笑容，整个人笼罩在一股难以名状的低气压中，仿佛冬天提前来到。

据说今年是拉尼娜现象持续的第三年，会有极端寒冬，天气又时常影响人的情绪。这么一想，倒也合情合理起来。

怕打扰段棠梨拍戏，顾翊没打电话，只发了微信问候。一早发过去的，一个小时过去了，了无音讯。

才早晨八点，这一天就已显得十分难过。

她不是说就待几天吗？七天也算是几天？这已经是一周了！

顾翊转而拨通了周戬的电话，一开口就是积压了几天的郁闷，语气不耐：“你去问问，《再生花》今天拍哪场戏。”

周戬不敢说导演不就是您太太吗，只是利索应一声“好”，转头便去查找副导演的联系方式。

段棠梨在君斯坦大酒店拍戏拍得火热，渐入佳境，丝毫不知道有人在家里分秒煎熬。

今天要拍殷家落魄之后，林俞明问殷葵要不要跟了他那场戏。拍完这场，君斯坦大酒店的戏份就算完工了。

其实这场戏没什么香艳的，因为殷葵的清高，林俞明吃了闭门羹。

殷父意外去世之后，殷家随之落魄了。殷葵没有了华丽的晚礼裙，只穿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但是少女骨肉停匀的长腿被修身布料勾勒出来，一双白皙手臂露着，不着修饰，更勾人眼。

林俞明约她在君斯坦大酒店见面，两个人在曾经举办生日宴的宴会厅碰头了。

林俞明穿了和那晚一样的衬衣西裤，是拉近距离，也是某种仪式。同地点同着装，他曾经被殷葵拒绝，今日他期待一个全然不同的结果，这种反差感令他兴奋。

这主意是段棠梨想出来的。段棠梨养病告假期间，余琛让方羽舟拍这段戏时没有这样的安排，他甚至没有让她和方羽舟一起拍。大概是觉得除了殷葵，这部电影里其他角色、情节都无足轻重，不值得花心思。

殷葵还天真，以为他念旧情：“谢谢你还关心我，爸爸走之后，很多人也跟着走了。”

这两个走字，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林俞明伪装得温情脉脉，贴着殷葵站：“我向来是最关心你的，还记得你生日的时候吗？我在这里送给你九百九十九朵蓝色妖姬。”

殷葵隐隐约约有点印象，那时太多人送礼，九百九十九朵蓝色妖姬听起来惊人，价值也不过是某些礼物的一个零头。

往事如烟，徒增伤心，殷葵低下眉眼：“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林俞明大方说：“没关系，我为你在附近租了一套公寓，房子里会有玫瑰花的。”

殷葵怔了怔：“公寓？为什么要给我租公寓。”

林俞明不动声色挪过去，想要牵她的手：“方便我去见你呀，以后我会照顾你的。你跟我，别人不敢欺负你的。”

殷葵听出了不对劲，挑了挑眉：“什么叫我跟你？”

“咔！”副导演李源叫了停。

段棠梨提前跟李源对好戏，说是如果她演的状态不符，就及时叫停。因为她自己入戏时，未必能及时发现哪里不对劲。

这是导演兼演员的困境。业界某个知名男导演就常被诟病把自己拍得太自恋，主演的电影都拍出了自传的意味。其实不是自恋，而是入戏之后自由发挥过了，又没人来喊停。

身为导演的段棠梨引以为戒，身为演员的段棠梨听到这一声“咔”，眼神是茫然的。

李源说：“段老师，刚才那里演得有点‘硬’，这个时候殷葵丧父不久是有点无助的，挑眉对她来说张扬了些。”

他没有称呼为段导，怕她混淆身份。

拍这段戏之前，段棠梨还在指挥灯光和布景，乍一拍戏还没完全进入状态，有一种导演的自信气概在里面，那是不属于殷葵的。

她不找借口，坦然说：“是我的问题，我们再来。”

所有灯光和机位再次准备，场记拍板重来。

这次殷葵没有挑眉，带着茫然问：“什么叫我跟你？”

林俞明如愿摸到她的手，柔嫩光洁的，抚过去没有一丝坎坷，如同她前十八年的人生。

他垂眸诱哄：“就是我会对你好的意思。”

殷葵的茫然散去了些，慢慢领悟到他话里的意思，刚要开口：“你这是什……”

李源又叫了停。

“段老师，林俞明讲完这句话后殷葵就醒悟过来了，她骨子里高傲的那一面发挥作用，不能再任他那么拉着手。她开口之前，要先把他的手甩开。”

段棠梨明白，这又是过犹不及了。她试图收敛自己的锋芒，结果把属于殷葵的那一部分也一并抹去了。

前几天生日宴的戏她一直拍得很好，是那时的殷葵只有一种个性，张扬明媚，骄傲自信。但是殷家落魄之后，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