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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妃可依旧在熟睡?”
“回公公,是的,奴婢一直在这守着这,未曾听闻里头有起宿动静。”四名宫女点着灯笼,双双跪在清旭殿门口,为首一名宫女如是道。
“啧……” 这可如何是好,现如今这皇上要将朔妃送往京城关外处……可如今这美人却还依旧熟睡。
急得桂公公左右在殿前渡步,脑门上直直泌出豆大汗珠,方才楼台那么高,他自是看见了楼下那朔北兵马愈走愈远,也离那京城关外门愈来愈近。
“你们进去,喊朔妃起宿。” 没辙,为看保住自己的狗头,只得拿其他人的命顶上,就算朔妃怪罪下来,那也不是他亲自去的,自是有一套说辞推脱,保自己性命一条。
那四个提着灯笼的女子皆是一惊,没有人比她们还清楚,殿中熟睡的那朔妃美人,在阵阵婉转、凄厉、嘶鸣、噬骨的□□声之后,合眼才不过个时辰。
时辰过去,四个跪着的宫女却依旧不为所动。
桂公公自是怒极:“春燕,我可记得,你家乡有一年岁已高的祖母,夏蝉,你家乡是否有一双儿女,秋枫……”
还未等其说完,四名宫女皆是悔不当初,纷纷道:“奴才这就去……”
王将历经生死归京,也保住了和王家有联系的百千府人之性命。
祠堂之上,跪坐这一长发胡子的老者,此人为王府的开山之人,早年英勇善战,剿灭杀敌无数,后期也培养了不少战事迅捷之人,更谬论是自己后代。
“爷爷,孙儿本无颜见您,可我那时却不得不那么做。”
“己所不欲……咳咳……咳咳……勿施于人,如今至阮府上下……咳咳……百府千户遭杀缪尸骨头,一夕之间化为灰烬……咳……,你就应该想得到王府上下的未来。”
“您,……爷爷” 王将被逼的不知究竟走向何方。
苍老虚弱的声音显得越发飘渺:“孙儿,爷爷知道阮府百府千户并非为你所为,可你终究是做了别人的棋子……咳咳”
老人好似还在想说什么,却呕了一口厉血,直直倒地。
“爷爷!……”
王将飞快出了祠堂:“来人!爷爷病逝!快来人!爷爷病逝!”
府外守门的一小厮慌慌张张来报:“王将军,宫里的桂公公来了,就在府外侯着。
“这个点,桂公公来是何意?”
几个小厮皆是拿着火把,布在王将的四周。
瞥了一眼桂公公的手中,并无圣旨,而那火把光于其眼中挑动。
王将挥了挥手,几名点着火把的小厮立即退下。
黑暗之中,两人交头接耳,随即,王将快步坐于桂公公的马车之中,往京城之方向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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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子时后臾。
山谷终止空响,鸟雀早已栖息。
层层环绕过的墨黛山峦,其间最低之处竟是一汪冒着气的神秘之地,细细一看,方知,此地,山涧之温泉眼。
温热自四肢百骸传来,舒服充盈的感知让此时徐来的意识还停留在阮府未被满门抄斩,惨灭九族之前。
祖母那时白发并未满头,脸上经常带着慈祥的笑容,即使她看书熬于深夜,趁大家都熟睡时掏鸟窝于树顶摔个面朝地,祖母却也柔声劝谏安慰,后却一脸嘲笑于她,那时老人家的腿脚也利落,还未蹒跚打拐;阿欢也才三岁的模样大,小身子暖毛茸茸的,两只大眼睛湿润又闪亮,小粉色的舌头总是“呲呲哈哈”地朝她吐出……
某次,她给阿欢洗澡,阿欢顽皮,一溜烟儿跑了,自己却是一头栽进了狗浴木盆,淋了个热水狗汤……祖母闻声而来,先是大惊,继而大笑……她还来不及埋怨祖母为何笑她,自己就咯咯咯地笑了个没停……
徐来是噙着笑醒的,可她睁开双眼的第一秒,那些温存美好却已然破碎,祖母和阿欢的死状自闯入她眼底后,便深狠地在了她的骨子里,如今梦里可以梦到那些昔日往常的画面,对于她来说,是希冀,也是残忍。
待清明过后,徐来方才看清楚萦绕在周身的袅袅浓层雾气,身体传给她的是持续不断的柔柔涌流。
这是?温泉?她何时来的温泉?谁将她弄来的这温泉?
空中的气温随着不断飘升的雾气慢慢升温,山谷涧中入夜后气候渐凉,一热一冷的碰撞之下,徐来的乌黑秀发、远山眉黛、卷翘纤长的墨之处皆是染上了纷纷落落的水珠。
她摇头眨眼,眉间黑眸处的水珠方才掉落,用柔夷赶开身下浓浓的雾气。
此时,皓月当空,一池的血红猝不及防地映射入她那双惊懵的黑眸,几乎是反射性地抬眼,于袅袅飘渺的烟雾之中寻了寻——
果然,温泉中还另有他人。
那人,竟□□着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