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留之间
她将那药放在床头:“你娘当年是五个月时才落的胎,的确伤身严重,你现在月份小,同她不一样。”
谭君宜低着头:“你也听到了......”
“不是偷听的,只是见你讲得正顺,便没打扰。”
她说着,瞥了眼那药:“这里边药材分厘难求,一个时辰以内见效,没有反悔可言......要想清楚。”
谭君宜抬起眼,微闪着的眸色带着惊喜,南宫镜在最后一句里,似乎没那么冷漠了。
她走了,她该说的,该做的也都结束了。
剩下的,都只是她自己的选择。
沉默了好一阵,夙心忽然“嘭”地跪在榻前,连宋铭劫都愣了下。
谭君宜坐起身,想扶她,却被宋铭劫拦着。
“郡主,在奴婢心里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比您更重要的,您就喝了它吧好吗?”
谭君宜有些无助地看着宋铭劫,希望他能有异议。
他一如既往的温和,宽大的掌心似乎是最后一次抚上那尚还平坦的小腹,嘴角难免苦涩:“容之,我真的很舍不得他。虽然还没来得及见到他,但也付出了许多情感啊......是我不好,本可以好好在城郊休养,我为何要带你乱跑?”
他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谭君宜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她不想去看,他定也不愿让她看着。
“这不是你的错,或许......就是缘浅了。”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安危胜过一切。其实在你出现之前我早便适应了一个人的日子,一辈子无妻无子似乎也没甚所谓。直到有你,我方才明白爱与被爱都很值得,你能明白吗?”
谭君宜自然知晓,他看似只字不提,实则句句都在周旋。
他不知是不是在叹气,回手端起那碗汤药:“你放心,若我们注定无法瓜瓞绵绵,儿女绕膝,那便一世一双人吧。我不会要旁人的孩子,非你不可。”
谭君宜低下头,淡淡的粉状早便花了。
好在上得不多,只是肤色间的苍白混杂进去,平白多了些病态。
谭君宜伸手要接过那碗汤药,向里头看时却只见到浑浊的黑水,散着刺鼻的草药味道。
她立马别过头去,一手捂着口,一阵翻江倒海。
夙心忙取来桌上的痰盂捧在手里递上去。
谭君宜松开手却也没吐出什么,喉头泛着酸水直叫人虚脱无力。
宋铭劫替她把着头发,也不去拍她,生怕她更难受了。
她缓下来,喘得匀了些,反倒更坚定了。
谭君宜接过那碗药,在宋铭劫眼皮子底下作势便要喝了,却转手没半点犹豫地倒入痰盂。
宋铭劫有一瞬蹙了蹙眉,随即便又恢复如常,他一句都没舍得责怪。
他替她顺着背,好像在哄个没长大的,不晓得自己做错做对事的孩子。
谭君宜本以为他多少会疾言问缘由,可他却一句都不问。
“你......生气了吗?”
宋铭劫抬起眼,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似温柔的秋水:“怎么会?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
谭君宜略释然地笑了,拉过他的手:“你怎会这么想呢?不要太担心了,都是我自愿做的,也不只是为你啊。”
他回握住她的手:“不论如何,我会替你寻最好的大夫。江湖之中也许比不上皇城的中规中矩,但奇门异道未必便会差了去。”
“好。我也不会乱跑了,至于那些布置的事便一切从简吧,我本不爱热闹。”
“不可。”宋铭劫很少拒绝地如此坚定,“先前我考虑不周,想着从简也没什么不好。但如今我改变主意了,成亲结发,于你于我都只有一次机会,何必弄得跟做贼似的?”
谭君宜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为何不从简?那些人我大多都不认识......”
如今宏城与朝廷关系紧张,她和皇城那些人还不至于有过过命的交情。
哪里能有人冒着被两边看不顺眼的风险来喝她这杯喜酒的?
她说得没错,如今来的,武林中人,她都不认识。
“我知道你不愿意和他们往来,但他们连你的面容都不会见到呀。”
“就算如你所言,你也不免要招呼他们,然后......会喝不少酒吧......”
宋铭劫愣了愣,随即便忍俊不禁。
他勾着指轻蹭她鼻尖:“怎么?怕你夫君酒后乱性吗?”
她的脸“唰”地通红,急着否认:“没有......”
“行了。”宋铭劫也不逗她了,扶着她躺下,“饿不饿啊?”
谭君宜摇了摇头,还想争取来着,却直接被宋铭劫打断了。
“你好好休息,这事没商量。若非要个理由,便当是钱多好了。”
宋铭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