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习

扬子珏自此是个出家人了，可她对于服饰和发髻仍旧是一窍不通。

“宫里的道观倒是也有道姑，给你找一个来陪着你可好？”秦臻话说得十分委婉，可他们两个来自现世的灵魂怎么会想要别人服侍呢。

扬子珏摇摇头，说：“不用麻烦，我自己学一学吧 。”

秦臻看她面露为难，叹了口气，转身拉着她进了内间的梳妆台。

转出一面铜镜，把扬子珏摁下坐着：“可是看好了？我教你。”

“初入道门，平冠黄帔；二者正一，芙蓉玄冠，黄裙绛褐……这是张万福的《三洞法福科戒文》，当然，你也不必记住那么多，我为你准备了不少冠，看看喜欢哪个，做法就戴哪个。平时的髻子，我也教你。”

秦臻有些低沉的嗓音在耳旁响起，他那双修长的手撩着扬子珏的发梢，最后一步一步教她落了冠。

“可有簪子？若是怕掉，绾上一根就是了。”秦臻不经意地问着，扬子珏递来了喜欢的素簪。

秦臻动作一顿，随后慢慢接过来别上，又给她细细编了发。

“可是学会了？”看她发呆，秦臻不动声色盖住嘴角那一抹笑意。

“没……我好像有点笨。”扬子珏对着铜镜比划了半天，最后透过镜子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

秦臻轻轻抽出簪子，先前被固定的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发冠落到地上，滚落在脚边：“不笨，我再教你一遍。”

青丝被秦臻虚虚握在手中，指尖拢过发梢，不经意蹭到了耳后那片，扬子珏只觉耳后酥麻一片。

她浑身上下顿时僵硬了，想要回头却怎么也不敢。

“怎么？”秦臻的声音从耳旁响起，扬子珏微微摇了摇头，咬住嘴唇说不出话 。

她知道秦臻是无意的，若是说出来那才是尴尬啊。

秦臻看到了她红着的耳垂，轻笑出声。

扬子珏听到了他的笑声，脸“唰”得红了。

“可是学会了？”

“没有。”

“这次呢？”

“……”

扬子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低着头，秦臻停下了手里反复重复的动作。

半晌，才听到扬子珏糯糯地说了句：“好像，是会了的。”

秦臻从跪着站起，靠在一旁的屏风上，看扬子珏有些迟缓地绕着发梢打旋。

“对，是这样，然后笼住绾一下。”秦臻说着，递过去了发冠。

扬子珏手忙脚乱理好了冠，却发现发尾有些上翘。

“不错，可以了。”秦臻拍了拍扬子珏的头。

秦臻像是有无限的时间一样，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些现世的吃食出现在扬子珏的桌上。

古时候许多调味品的提炼技术都不成熟，味道也多多少少会有些出入，可秦臻都尽可能的还原那些味道。

扬子珏也渐渐熟悉了在道观里的日程，因为她是半路出家，所以课业并不繁重，秦臻也有意选了些稍微有意思的让她跟着“修炼” 。

“我不想练了，一点也不想练了。”秦臻一从外边回来，小喜就报告了扬子珏一早上起来的“罢工”行为。

秦臻敲了敲房门，随后抬脚进屋，看到贵妃榻上瘫着的少女，顺着她的抱怨询问：“为什么呢？”

“好累，真的好累。”扬子珏一想起新加的早练就痛心不已，“我已经跑了六年的操了，操场的塑胶地都没我的心痛。”

秦臻略一思考，张口便说：“行。”

“我再也不想要早起了，要抄完的东西还剩那么多，换个地方还是逃不过抄书的命运啊。”

“好，不早起。”秦臻看向扬子珏，目光和语调都不由自主放得缓了，

“只是那些为太后祈福的还要你再辛苦，可惜你前几天动了笔，往后字迹对不上，都不能替你抄。”

扬子珏顿时红了脸，她的随口抱怨被秦臻听了去，不仅没嘲笑她，还当了真。

扬子珏想着要扯开话题，想着想着真就让她想到了：“小喜说，恭喜发财他们四个是你当时捡来养大的？那时候你也不大吧，是你这边的家里捡来的吗？”

秦臻摇了摇头：“我自来到这里，便始终是这副模样，唯一变化的或许只有头发了。”

扬子珏愣住了，脑子一时间还没有转过来：“那你的父母不会觉得……？”

“在这个世界，我孑然一身。”秦臻眯了眯眼，不由得想起那段刚意识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我大概算是身穿，你这个样子……或许是魂穿。”秦臻在脑海里思索着该如何才能让她听得明白些。

他表情太平淡了，平淡到给扬子珏他丝毫不在意的错觉。

“我在现世的时候，和家人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一年下来在学校就有三百多天。”秦臻看她愣住，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