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没说话。
只不过他一直在注意后座乘客,透过后视镜,却发现她一直在按手机键,也许是在拨打电话号码。
看得久了,也就发现她一直在拨同一个号码。
只是那个人一直没有接听。
可能是由于车厢内太过安静,世界仿佛已经过去很久,计程车行驶到高架桥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拥堵浪潮。
车水马龙,水泄不通。
“前方的路为什么不通,”的士司机自言自语,“我看不少交警在那啊,那是交警吗?还是巡警?”
“是交通管制。”
盛夏里视线从窗外不远处的路障一掠而过,她从钱包里抓出几张大钞,往车座一放:“师傅,就到这,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
说完,盛夏里开车门,下车,动作自然如行云流水。
她今天穿得不是便于跑步的牛仔短裤,而是鲜亮繁复的长裙,拼接式,看其材质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能担负得起的价格,搭配银亮短跟绑带鞋,看上去极具时尚艺术感。
一眼就看出是哪家跑出来的大小姐。
司机不明所以,探头喊她:“啊?小姐?小姐?给多了!用不了那么多!”
“……这是哪来的大小姐啊。”
他嘀咕。
***
六点三十八分。
列车车门大开,冷气外泄,导致列车车厢尤其闷热。发动机车厢逼仄狭窄,除却一身常服的黑发男人外,再无其他生物。
拆弹专家或许是世间最冷静从容的人。
哪怕是面临死亡威胁,游走于黑白生死交界线,他的手也不曾有半分不该有的抖动。
男人半蹲在那,黑眼窝很深。
而炸/弹包裹就静静地躺在车厢座椅上,除却跳动的红色数字外,竟无半点其他声响。
他英俊,冷静,从容。
没有手套,没有仪器,没有排爆服,陈不周表现得却与以往拆弹无半分不同,分辨线路,一一拆除。
时间如潮水般奔流不息。
却并不嘈杂,是宁静的,平和的。
耳畔似乎还有誓言在回响。
“守护红港是我的使命,从今以后,无论是大案还是小事,我都会时刻保持警觉……”
塑料薄膜包着的金属盖被撬开,两颗螺丝钉落地时发出几声连续的脆响,在此刻这个安静的车厢仿佛比心跳声还要轰鸣。
他神色淡淡,蹲在炸弹面前,还是屹立如山,不可摧折。
手中的工具剪在白炽车灯下泛起寒光,从错综复杂的各色线路中,他快速而敏锐地挑出一根根蓝色、红色的线路,一一果断剪开。
他不知道克里斯是否会提前引爆炸弹,是中心大厦那枚炸弹先炸,还是只有他身前这枚先炸,还是两枚同时爆炸。
倏忽之间,他忽然停了下来。
攥着某根红色引线,却迟迟没有动作。他额前黑发已经被冷汗浸透,就连背后也已经湿润,而他甚至顾不上撩发。
年轻警官神色似乎微微一动。
他的手停留在最后几根线路上,没有动作,而倒计时数字上方蓦地出现一方跳动红色小字。
“——期待烟火大会的开幕吧。卡司,只要一方炸/弹停止,另一方炸/弹就会立刻爆/炸。期待你的选择。”
“——K。”
拆弹警察那骨肉均亭、修长有力的那只手半悬在半空中。
陈不周一没有破口大骂,而没有大惊失色,反而似是看破什么似的,无奈地扯了扯唇角。
他身体微微往后靠,肩膀大大方方地懒洋洋敞着,靠着冰冷僵硬的车厢内壁,下巴微微抬起,喉结尤其突兀而明晰。
他仰着头。
好像是笑了。
几乎是在同一刻,对讲机传来爆/炸物处理科同事的声音:“陈Sir,我们这里拆到最后突然屏幕突然出现一串字,显示的是经纬度。不止一枚炸/弹,还有另一枚!是联动炸/弹!”
“我猜测另一枚炸/弹也是这样。”
这好比最经典的列车问题:
火车在铁轨上高速行驶但刹车失灵了。这时,火车正常行驶的轨道上有5个人,而另一处分轨上也有一名工人正在工作。
请问。如果你站在铁轨控制开关前,你会怎么选择?
“——怎么办?只剩下四分钟了。”
爆/炸物处理科的同事同时发问。
短短三个字,却像敲在所有人心中。
怎么办?
比起对讲机里紧急急切的声音。
他的回复显得太过平静,太过轻松,腔调里甚至有种慵懒的懒洋洋。
陈不周只说:“嗯,我知道了。”
他低头,黑色碎发拂过眉眼,放下手中仪器,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