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情复杂地看着自己。“怎、怎么了吗?”她心虚地揉了揉脸,坏了、只怕刚才自己了然于胸的神情又要叫他误会了……
“你果然是太子的人。”他平静地陈述。
叫她猜对了,孟小鱼连忙摆手:“不是!我当真不是!殿下怎么会这么想呢?”
“就凭你去皇陵寻死,凭你知道我的名讳,凭你一听窦冰的名字就明白外面这个情况有多严重。这些理由还不够吗?”安晃一把拖动椅子与她促膝而坐,眼神热切又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你娘是谁?”
“殿下,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和太子殿下毫无关系……”
“你别怕!”安晃有些急了,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件送到孟小鱼面前,“你认得这个吗?你一定认得对吧?这是皇兄的印章啊!”
那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玉印章,一端已被朱砂浸润得微微泛红,一端雕刻着只独角小兽,兽尾处系着两寸长的五色流苏。整个印章做工精细,透着柔润的光泽,一看便知被人经常摩挲。
孟小鱼摇摇头,过去和现在,她都从来没有见过。
“怎么会呢?!”安晃依旧不死心,他朝印章哈了口气,往自己手背上印下一个淡淡的红印,那是字形娟秀的两个字:子谦。“你看,这是皇兄唯一的私印啊!是他去北境前送给我的,他所有的字画都会用这个印,你怎么会……你应该见过啊!?”他的眼眶微微发红,脖子上青筋分明,正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说得太大声了。
与他成婚七年有余,她从未见过他的这一面。以前只听兄长说过一嘴,静王与前太子关系颇好,没想到两人感情原来如此笃深。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将打破他的这番妄想,孟小鱼不禁觉得揪心。
“殿下,”孟小鱼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叫孟小鱼,家父孟均随军征战多年,前日承蒙圣恩,得封督尉将军,家母带我从老家上洛出发前往洛阳与父亲会合,途径御风岭,现在家中车马就停在山下驿站里,殿下可以派人去查。”
安晃双手慢慢垂下,紧紧握着手心里的印章,没有说话。
“之所以我会深更半夜进入御风岭,是因为我——身患死症,命不久矣。家母躬亲抚养我多年,我实在不忍见她哀痛,所以自私出走,但求独死。至于皇陵……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真的是抹黑胡乱走到了那里。”
安晃咬紧了后槽牙,一字一顿道:“可我的名字……”
孟小鱼的指甲几乎剜进了肉里,“家母姓兰,青州刺史兰乔枰是小女的外公。”安晃一愣,身体缓缓向后靠去。她继续道:“曾经的太子太傅、如今的中书博士兰叔礼,正是小女的堂伯曾祖父。前些年曾祖回青州祭祖,特意在老宅为子侄开堂讲课,期间曾讲起众位皇子的字讳,虽是一句带过,但我却印象深刻,多年来屡屡记起,实是只知殿下字,不知殿下名,方才情况危急,这才脱口而出,冒犯了殿下,属实不该。”
九分真,一分假,孟小鱼自信自己这番说辞应该毫无破绽。外公兰乔枰确实系出鲜卑八大门阀之一的兰氏旁支,按辈分算兰叔礼也确实是她的堂伯曾祖父,只不过两家已经几辈人没有往来过了;几年前兰叔礼也确实回老家祭过祖,但并没有讲过课,像孟小鱼这样的外姓小辈更是见都没有见过。这些安晃是不可能知道的,而最关键的是,兰叔礼确实是安耀的太子太傅。
果然,一番话下来,孟小鱼眼见着安晃眼里的光渐渐消失了,最后他失魂落魄地靠着椅背,双目失神,颓然如弃犬。
孟小鱼心情复杂,有些自责,也有些心疼。她站起身,想上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见安晃突然仰头大笑,“哈哈哈!太有趣了,你这故事太有趣了!哈哈。”
孟小鱼一惊,自己的谎言应该不可能这么快被戳穿啊,看他神情,嘴上虽在大笑,眼中却带着几分凄然。孟小鱼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往帐门口看去。只见门帘诡异一动,却又瞬间恢复如初。帐外有人!孟小鱼暗叫不好,刚才自己没有刻意压低声线,可千万别叫人抓了把柄去啊!
再回头,安晃笑声戛然而止,面无表情地看向孟小鱼,许久无话。
孟小鱼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压低嗓音期期道:“殿下,我说的都是真的……”
“孟……小鱼?”他皱了皱眉。
“小女单名一个绕字。”
“你得了什么死症?”
“肺痨。”
安晃眼皮一抬,“怎不曾听你咳嗽?”
孟小鱼捂着心口:“我……不怎么咳嗽,但会吐血。”
“……”
“也不是时时都吐,就是每月十五阴气最盛时,我都会口吐鲜血,找过的大夫都说闻所未闻,药石难医。”这几句话说得孟小鱼冷汗直流,哎、以前不知道原来说谎这么难。
安晃一言不发,又恢复了之前平静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人只是孟小鱼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