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啪 !”一个锦盒砸在地上,“欺人太甚!”风谨言声音冷得令人发抖,“朕昨日……”
朕是妇人之仁了,这话不到不得已,是万不愿承认的。
她是这天下少有的女儿之身继位为王,自出生至今日便知道既生在天家,人生便无法选择,从不愿承认比不过男子,可这次,她竟有些悔不当初,不该一念之仁。
“陛下,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贺兰彦之见她神色一变再变,终是忍不住发问。
柳潮安手里仍执着笔,灯下不明,仅看得他半张侧脸,手腕微动,笔下却是未停。
昏昏黄黄、影影绰绰之间,着墨于纸,连字都泛着淡淡的的浅黄光晕。
风谨言敛了心神,也不隐瞒,只把昨日饮宴之事复述了一遍,只是略过了那手留在腰间的热意,和她当时有多慌乱。
柳潮安眉山微隆皱起,目色霜冷,手中的紫玉镇纸就那样缓缓地,一下一下轻敲桌案,发出磕哒嗑哒的脆响。
“仆从尚敢如此,王子怕更嚣张!”贺兰彦之早气得顾不得礼数,只恨自己昨日检阅大营,不在酒席上,若在定不会让她受辱。
他起身转了一圈,才一拍桌角,“陛下该立时打杀了那人,一个奴仆……”
柳潮安手下的镇纸随着人声一起落下,“只怕就不是奴仆……”
风谨言听到柳潮安这时才发声,静静转头去看,只见他周遭明明裹着盈盈烛光,却面容冷峻,脸色愈沉,额角一跳一跳有青筋暴起,一只上好的湖笔颤了又颤,只听一生脆响,生生从中间折成了两段。
他索性借着怒意往地上一掷,墨点泼洒出去,正落在方才的锦盒之内。
他迈步往前,定住,伸手将那锦盒捡起,搁在掌里。
盒子本不沉,可担着风谨言的尊严,北夷国的脸面,便重似千钧。
盒内,昨日带的珠花已断,最大的一颗珍珠被人用蛮力摘了去,掌上明珠,业已蒙尘,只剩下凌乱的一片。
那人的轻浮孟浪之意明显,就只差放诸明面。
他把珠花攥入掌中,刚好占满掌心之地,微凉,又微微疼。
国与国之间的是和平,是共荣,是发展,是互通有无,可也是你死我活,殊死对决。
而人与人之间的则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是礼尚往来,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卧榻处岂容他人安眠,这是尊严之争,也是性命之争。
一用力,扯开盒内的卷宗,不知为何,他手竟是抖的,那人的笔迹同人一样放荡形骸,没有章法,却笔笔利如尖刀。字句猖狂,直戳人心。
每一句话都像是站在人眼前,指着你的鼻子一一吐出,不是谩骂,却胜似谩骂。
那人,居然妄想让她下嫁?
那人,居然胆敢染指于她?
带着怒,将卷子一丢,纸张微薄落入火盆里,不一会儿便被火舌吞噬,残留的灰烬慢慢卷成一团。
纸张无辜,墨渍无辜,只写字的人罪不可赦。
愤怒随着怒燃的火势增强,又随着燃尽的纸灰变得冷寂。
他手却无力地垂下去,有些自责,昨日她受辱之时,自己竟不在她身边。
权谋算什么?比得过她重要吗?
若不是还有贺兰彦之在,他真想把她捞过来,紧紧搂在怀里,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一点也不让她再受惊吓。
柳潮安忽一阵急咳,直咳得手几乎不能持住卷子。
贺兰心中有疑,却不好确定,待柳潮安平息了咳嗽,转向他问:“柳相的意思,难道说……”
“怕仆从反倒是主子。”柳潮安执卷的手一翻,眼又望过去,旁的不看,只看最后落款几笔,欧宜恩他胆子倒是大得很。
沉吟片刻,才舒出一口气,却觉得满心满腹都塞的满满的,不得疏解,只冷厉转身对外面的人大声吩咐,“着吏部的人来。”
半晌,又道:“找个画师来,并鸿胪寺的人。”
柳潮安将紧急文书分置红白二色口袋中,略有犹豫,望了风谨言一眼,才道:“臣着吏部的人,唯恐与玉韶所接壤的边郡之中,有些太守长吏已年老昏庸,早就退了锐气,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对付朝廷罢了,借此机会预先查看一下才好。”
风谨言听他说的在理,等吏部的人到了,忙命他们查阅边境郡县官员的底档,那些人仓促间吭吭哧哧无法禀告,竟是窘迫异常。
风谨言在上,不禁冷地一哼,“吏部侍郎都不过如此,何况边陲?朕的朝廷倒成了你们颐养天年、养老送终的地方了。尔等无用,不如降职让贤。”
等画师到了,柳潮安又命他将几人记忆中的那人模样画出来,递与鸿胪寺接待的人看,这人看了也是一脸茫然。
风谨言忍不住又一阵冷笑,与柳潮安他们道:“不出朕所料,你们瞧瞧,玉韶来了何人,他们只怕还蒙在鼓里,人家骗的咱们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