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也就是这一夜，柳潮安带兵沿着无剑山脉一路往西行。

还没到山口，便与玉绍一方在福元和青麦交接的地界交战起来。

不多时日，以无剑山脉为轴线，沿着群山起伏线路，自西向东，福西、灵南、凤仪、渠县等地接连都起了战事。

玉绍一方有备而来，好似抱着鱼死网破之心，南旻在多地竟是没占得半分便宜。

柳潮安日日带兵作战，夜里便与诸位大臣商量着从何处筹集粮草，又从何处撤离流民。

天气乍暖还寒，等到了富阳，又下了一场雨，温度骤降下来，竟是与北方不遑多让。

他单手裹着怒意一扯衣领，另一只手上的奏折被丢出去半米远，“这就是他们和朕说的万无一失？”

第一次运送粮草辎重就被敌方抢了个一干二净，何止是损失惨重，简直就是丢脸。

暂时收敛脾气，柳潮安问手下的人：“王长安人呢？”

已然出错，再计较也是枉然，不如及时止损，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柳潮安心思悄然一动，也不带人只身往王长安所在大帐走。

白日既尽，继以朗月，日升月降，几番轮次，他几乎不知今夕何夕。

周遭冷风萧瑟，柳潮安立于帐前，刚要俯身进入，只听有人争执不休，他撩帘的手便也停在空中。

里面的人全然不知早已隔墙有耳，只听有人喊：“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滚！”

“你……”有人不知如何反驳。

又有人随之道，“他……他这是什么态度！”

前面说粗话的自然是王长安，最后说话文雅的原来是吴石，他也是世家出身，从小优越惯了，哪听过这种话。

吴石又想起什么，还未开口，却不料帐外有声音道，“想要挽救千万人，需要的不是态度，而是本事。”

话音甫落，帘门便被人一脚踹开，柳潮安赫然出现，惊得诸人一跳。

“谁有本事，谁就有底气。”他一一扫过众人，神色凝重，如同检阅。

吴石脸色微红，他也知姿态文雅，气质高贵，这些于战事上根本是多余的存在，只是还不习惯那些粗人。

柳潮安继续道：“在做事上，重点不是什么姿态，而是能够提供帮助的能力。”

他根本不需要那些花样子，好看顶个屁用。

他是要这些人运筹帷幄，行军打仗，不是要他们舞文弄墨，吟诗作赋的。

吴石这人有个好处，就是能听得进去话。

要说他好，他也多少有些文邹邹，要说他不好，也正因为他文邹邹就比旁的武夫细腻敏感，察言观色的本事强了许多。

他试着问道：“陛下可是为了粮草的事来的？”

那边王长安不屑地嗤了一声，“你竟是废话！陛下不为了粮草，难道还是专门来听咱们墙根儿的？”

柳潮安眉心不经意地动了动，顺势扫了一眼底下的吴石，见他刻意低头不敢看上来，便知道此人虽为世家子弟，但也正因如此，规矩还是不差。

至于这王长安，人倒是个好人，但说他粗鲁少礼倒也不算诬陷诽谤他。

好在，柳潮安不计较，只说：“正是为了粮草。”

王长安急着呛声，“臣刚才还骂他们一群酒囊饭袋，到现在也没追回粮食。”

吴石却反向说道：“彻查此事固然重要，但微臣以为诏令附近地方州郡紧急筹措粮草才是首要任务。”

错已经错了，不能抓住那个错处没完没了，反而失了补救的良机。

柳潮安不论二人对错，只往摊开的舆图上看，青山绵延何止千里，离此最近的平原就要属平城了。

舆图中一个小小的红心，如今却承载了柳潮安的无限期冀。

吴石就明白自己想的没错，上前躬身道：“离此最近的是平城，地方虽小，倒是鱼米丰饶，虽不能一劳永逸，但也可解此刻燃眉之急。”

柳潮安点头，见他似乎对平城了解颇多，便有心遣派他为先锋，先去平城筹粮。

这时，号角忽地吹响，柳潮安领着众人往外，方见东方见白。

远方硝烟滚滚，玉绍一方全面出击，竟是有着雷霆之势。

是啊，任凭谁都会因为抢夺了粮草而声势大振。

这哪里只是平平常常的攻击，明明是对南旻的羞辱。

柳潮安不动声色地道，“军中还够几日口粮？”

看来，平城他也不得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