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尘
两个回来具是灰尘扑扑,腿脚发软,看着倒无大碍,只是紫烟脸颊肿得老高,殷红一片很是刺目。符婉儿冷冷看着她们,“你们可真会给我长脸啊!”
两人身子一震,连忙跪了下去。
紫烟忍着哭腔道:“姑娘息怒,奴婢自当领罚!”
荷香看她一副可怜样儿更是来气,尖利道:“不罚你罚谁,若非你在外头充大头跟我顶嘴,引大伙都来看热闹,五夫人怎会动气?”
想到方才在五房受的屈辱,在慎房里的恐惧,又想到她仗着几分姿色,平日最会充老好人卖乖,忽悠院里的人都喜欢她去,对自己却避之若浼,越发恨上三分,言辞也越发恶毒。
“你明知五夫人不喜欢你,还巴巴跑去五房显眼,安得什么心?你不要脸姑娘还要脸呢!到底是勾栏养出来的贱胚子,碰见个男人就发起春来!全府的奴才不够你浪,还敢打起老爷们的主意,看见五老爷来了,那叫一个装哟,鼻涕眼泪能糊人一身,好像在来安居伺候姑娘多委屈你似的!就那么想让老爷领你回屋吗?我都替你臊得慌!”
紫烟如遭雷劈,膝行至符婉儿跟前,抱住符婉儿的腿仰头哭诉道:“不是的,奴婢不是这样的人,姑娘,请您相信奴婢,奴婢真没有!真没有!”声音凄婉悲愤,这一惨状叫人看了,谁都不忍直视。
符婉儿闭了闭眼,推开她的手,“好了,先起来说话。”
红萝扶紫烟起来,又打了盆热水,帕子绞成半干,给她轻轻擦脸。擦一下,伤口火辣辣疼一下,她眼里含泪,咬唇忍了。
符婉儿看向荷香,目光犀利,“照你所说,你是半点错都没有了?”
荷香哆嗦了一下,其实心虚得很,可越虚,便越要虚张声势。符婉儿这样没主见的人,只要拿着紫烟的错处咬死不放,为着三房的面子,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于是梗着脖子嘴硬道:“奴婢确实冲动了些,但紫烟在外头丢您的脸,奴婢总不能不管吧。”
符婉儿心头冷笑,也懒得跟她废话。她在五房大闹一场气倒容氏一个双身子人,崔氏婆媳知道了难道还会感激?为了自证公允,恐还要敦促她惩戒荷香。
理了理思绪,便道:“我告诉你你有几错。一错,行事轻狂,任人唯亲,身为一等丫鬟带头不守规矩,捧你的安排好差事,不顺你的便排挤打压;二错,目无尊长,对李姑姑和陈妈妈多次言语不敬,还不听劝告;三错,私挪公物,擅离职守,每月的例银、日用、吃食,但凡过你的手,都要刮一层油水走,不信现在就拿账册去清点库房,再去你屋里搜上一搜,看看你是不是把自己屋也当库房了?还有轮值的时候,不是大包小包扛回家给你爹娘显摆,就是跑去三房找熟人嘴碎,把我们院里的大小事嚷嚷的人尽皆知!”
一条条罪状清晰明了,说明符婉儿根本不像看上去那么懒散,实则把每个人的表现都放在眼里记在心里。荷香深觉自己大意了,紧张地腋下咸湿。
但符婉儿并没有给她辩驳的机会,紧跟着,“四错,急功近利,构陷同伴。口口声声维护我的脸面,在外头大肆败坏紫烟的名声就能维护我的脸面了?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话的道理,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语气越发震厉,“即便紫烟真如你所说,那也轮不到你来替我管教!其他三错,我看在三舅母和二表嫂的面子上勉强忍你一忍,这第四错,我是最恨最厌的!你这一等大丫鬟难当重任,立刻革去一等头衔,降为三等,所偷财物如数奉还,罚半年例银,以示惩戒!”
荷香睁大眼,下意识还嘴,“你竟敢!我可是——”说到一半意识不妥,捶胸大哭道:“姑娘好狠的心,我爹娘在姜家当牛做马几十年,我也自小进府伺候,真论资历,我比李姑姑差了不成?三夫人二奶奶,哪个不夸我能干,好心把我送给姑娘,姑娘才进府多久就摆起主子谱了!姑娘如此绝情!我还有什么脸出去见人,倒不如一头撞死算了!”说着就冲墙角撞去。
阿若眼疾手快拦下了,她也并非诚心求死,做足样子后顺势瘫在了地上,一个劲哭嚎。
符婉儿早料到她会耍赖,风轻云淡道:“既你不服,那李姑姑,你去三房跑一趟,千万把三舅母和二表嫂请来。若她们觉得你没错,我是晚辈,自然听从。若她们也赞同我的做法,你再不服,只好去老太太跟前辩一辩了。”
现在阖府上下谁不知老太太疼她,便是崔氏婆媳,荷香都不敢保证她们会护着自己,更别提老太太。
荷香立刻蔫了,只是心头暗恨,不再反抗。
阿若简直要拍手称快,兴奋地叫两个婆子把她拖了出去。
至于紫烟,符婉儿叹口气,“事是两个人惹出来的,我不可能只罚一个。”
紫烟无不服从,叩头道:“但凭姑娘责罚。”
符婉儿张了张嘴,本想说,你以后还是避一避嫌,少去五房走动,可这话一旦说出口,就不免有猜忌之意。她深知紫烟为人,不会做那种蠢事,凭一个人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