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狩(下)
大典后第一轮围猎由皇帝领头,正当大家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的时候,晏淮却在符婉儿面前来回晃悠,下巴微扬,骄矜地等着挨夸。
“……林子里的野兔多不多,可以抓回来吃吗?”
可是符婉儿说东说西就是说不到重点。
他不得不提醒她,“方才我在内场还跟你打招呼了,你可看见?”
符婉儿道:“哪里能,人多得我眼花。”
他一下没了表情,仿佛有条高高竖起的毛尾巴瞬间耷拉下去。
符婉儿还奇怪,“怎么了?”
他不说话,走前才轻飘飘扔下一句,“没怎么,看你白长了对儿大眼睛,回去可得好生治一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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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蹄疾驰掠过草地,蓝旗营收获不丰,十二皇子随命令旗营众人进山狩猎。晏淮懒懒地跟在最后,兴致乏乏。
十二皇子一向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见状更看不过眼,“晏淮!胆敢偷懒我立刻将你逐出旗营!”
晏淮半死不活地掀起眼皮,偷懒?
进入山林后,十二皇子很快闭了嘴。若以割下兽头的数量论之,晏淮却是最不能算偷懒的那个,只是狩猎的方式别具匠心且专好断人活路罢了。
在不知道第几次被晏淮箭下夺食后,韩凤尧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握持长弓的手隐隐暴起几根青筋,沉声道:“晏兄这是什么意思?”
晏淮弯腰从赤狐脖间拔出铁箭,仔细擦了擦箭尖,才发现对面几个怒气冲冲家伙还在似的,诧异道:“殿下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别偷懒,怎么,你们有意见?”
“晏泽之你别欺人太甚!”韩凤尧身侧掠出两个同龄友人,齐声呵斥。
韩凤尧拦住朋友,深吸口气恢复了冷静,“晏兄纵然是奉了殿下之命,但硕大的围场晏兄却一直尾随在我们身后,几次恶意截胡,未免太过分。倘若晏兄想加入我们一起围猎,敞开了说,我等欢迎至极。”
晏淮笑了笑,“你们还不配。”
韩凤尧眼里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压下。
“我们两个乃至整个晏国公府和武安侯府历来井水不犯河水,哪里有得罪之处还请晏兄明言。”
晏淮摇头,“你这人在京中也算颇有盛名,别人都夸你文武双全,人称一声雅虎君子,但我看你是道貌岸然惯了,还特别喜欢装傻。”
韩凤尧目光微闪,“上回的事我以为已经了结。”
晏淮转头就走,“那是你以为,了不了的我说了才算。”
韩凤尧沉默看着地上的狐狸尸体,有两个随扈前来清点,挂上晏字铭牌后很快拖走。
身边一人提议:“不如请十二殿下出面教训教训他!”
韩凤尧冷哼:“他只身一人能从我们这么多人手下硬抢也是他的本事,反正最后都是蓝旗营的功绩,我们斗得越狠,十二殿下只有越高兴的。”忖度半晌,“罢了,我们先去另一片林子,正事要紧,若是空手而归我父亲定会不悦。”
至于得罪晏淮的那件小事,他会想法子解决,现在还不是和晏家人起龃龉的时候。
晏淮的意思无非是让他受着,等气消了这事才算了。
但他韩凤尧能与他晏淮、梁琮之流齐名多年,也不是好拿捏的人,赔罪归赔罪,但怎么个赔法,他自有定夺,也必会让晏淮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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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婉儿后知后觉地琢磨明白了晏淮的意思,大拍脑门懊悔不已。顺毛摸的机会怎么能错过,把这家伙哄高兴了他什么事都敢答应,真是亏大发了。
可惜后面几天晏淮忙着伴驾忙着各种赛事,她虽然有心弥补,却一直不得见。只听宏澈传来消息说他在众世家公子中独占鳌头,领着蓝旗营死死压了黑旗营、军旗营一筹,皇上龙颜大悦,百般褒奖,直言大齐后继有人。符婉儿只好作罢,她就是夸出花儿来总比不过皇帝的金口玉言。
到了女子马赛开赛之日,符婉儿被照顾安排在最后几位上场。
“别给她灌水了!也不怕她在马上吐出来!”
“她脸都白了,可不得多喝点热水缓缓!”
她一个字没说,妙仪和妙宁倒先吵了起来。
妙慧也给她鼓气,她笑道:“表姐们顶着压力打了头阵,魁首已是胜券在握,我上去点个卯应个景儿轻轻松松的事。”
话虽如此,但说不紧张是假的。
牵马进入赛场,场外一众打量的目光汇聚而来,她下意识攥紧缰绳,看向正前方的鎏金幔帐,听候指令。
帐内是一众昭贵妃为首的后宫妃嫔,皇上只开场时过来露了个面,因突发政务带着七王爷十二皇子和几位大臣早早离席。
场外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准备观赛,幔帐内却不时有笑声传出,仿佛忘了场上还有个人。
符婉儿足足干等了一炷香时间,赛马焦躁不安地踱蹄,一位宫女才总算走出幔帐,抬手摇了摇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