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查明如何回答取决于娄持声以后对他还有没有用。

他脑子飞速运转，看在绍帝如此认可娄持声的份上，他要思索要不要挽回他们的关系了。

但如果说他同公主在未受刑的时候就有接触，绍帝会不会心存芥蒂，直接除掉娄持声呢。查明实在是有些不确定，毕竟这件事如今还瞒着绍帝，定然是太子不希望说出来，太子如今生病，若是绍帝还存着爱子的心，说不定还会迁怒到他身上来。

并且当时尚衣监的宫人都以为是太子做主，这才将娄持声安排到了尚衣监副监的值房。

“想什么呢，要这么久？”绍帝充满威严的声音响在殿内，直让查明心惊胆战。

“是太子殿下，奴才不知道该讲不该讲。”查明支支吾吾，为他刚才的出神懊恼。

“……”绍帝沉默，半响才道，“换个香面吧，这个香闻得朕头疼。”

查明应承着，心思却百转千回。每每遇到太子的事情，绍帝总是在他面前囫囵吞枣地说着，总是不像他挑明对太子的态度，让他总生出一种可以搅乱绍帝想法的念头。

但如今看来绍帝说不定是故意为之。

查明忽地有些胆寒，他有些搞不懂绍帝的心意了，或者说他突然明白绍帝的心意了。

他小心翼翼打量着绍帝的脸色，平淡的，毫无波澜的，却让查明惶惑至极。绍帝不会是将他当成太子的试金石了吧，把他留给太子用来铺路……

一遍又一遍的撩拨他的心，捂让他以为能改变帝王的心意，实则绍帝心里却十足坚定的朝着太子。

查明不敢细想，也不敢去相信，却精神紧绷，不敢真的糊涂下去。

新的熏香冉冉而升，燃气的白色烟雾代替了旧的味道，绍帝看了一眼，满意地扬起了嘴角：“那就将娄持声安排到司礼监吧。”

“可是如今的司礼监掌印邓静并没有任何错处啊。”查明故作忧心和犹豫。

绍帝瞟了查明一眼，右手拳起放到了大腿上，眼中越发的冷：“看来你委实是不会看人啊，自古以来都是能者居之，难道不是吗？”

查明觉得腿肚子抽痛，太阳穴突突直跳，绍帝这一番话说得慈柔，和表达出来的态度却不是如此，尤其是那如同冰窖一样的眼神，查明分明没有真个对上他的眼神，却也觉得无法呼吸。

“先前的秉笔死在狱中，新来的又难以堪当大任，不若让邓静任秉笔的位置，他在司礼监的日子久，很熟悉其中的流程，当是很能辅佐好娄持声。”

绍帝哂然一笑，看得查明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朕觉得是你怕寒了下面人的心，朕能理解，有时候朕也是这般不忍心苛责身边的人……”

绍帝喟然一叹：“就是不知道这番作为是不是好事。”

绍帝这一番话状似再说这件事，但查明敏锐的捕捉到了，实际上再说他们主仆二人啊，绍帝不就是如此这般包庇他的吗。查明一下子像失重一样，天地都晕眩了片刻，分明只过了一瞬，却好像过了几年般，连着后背都湿了大片。

“陛下做得事情哪有什么错的，在陛下身边的人定然也是为了陛下的事操心劳神。”他忙不迭的朝绍帝说了这样一番话，绍帝似笑非笑，不置可否，查明也就缄口不言，只是心中七上八下，游移不定。

“太子殿下的病可有见好？”绍帝话锋一转，问到了储君身上。

这又让查明犯了难，他回话不就表示他在太子那边还有眼线，他不回话岂不又会惹恼了陛下。真是伴君如伴虎，如今的绍帝更是心思莫测，让他只觉得陪伴他一秒都要少活十年。

绍帝招了招手让他近前来，言笑晏晏：“之前朕出宫的时候让你留在宫中，就是想让你替朕看顾着太子，朕又没让你不再这么做，难不成你不再关注太子了？”

查明顿时在心中长出一口气，如蒙大赦，却又不敢表现在面上，沉稳道：“近来太子的病情也是反反复复，奴才正想着一口气和盘托出，所以耽搁了一会儿，还望殿下不要责怪。”

查明先是说了太子仍存的腿伤和咳疾，而后话头沉重了起来：“怕是有演变成痨症的风险啊。”

“不论今日当值的是不是叶太医，都将他找来去给太子掌掌眼。”绍帝面沉似水，“不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将太子移到慧园修养，只让平日里伺候的人去，不要增派别的人手……”

绍帝的这个口谕传的极快，消息也锁的及时，除了东宫身边几个亲近的，没人知晓太子的咳疾有愈演愈烈之势，甚至连着太子搬出东宫都鲜为人知。

“会没事的吗，近来我咳出了血丝，连着身上也没有力气。”姜直这一句话也说得断断续续，咳嗽声回荡在空荡的内堂中，惹人疼惜，“我妹妹若是再来看我，我们兄妹二人还能见到吗？”

叶太医也搬到了慧园旁的偏殿里，慧园呈工字形，他便住在了西北角的屋子里，那里的草药味道更甚于主殿，浓郁弥漫，一呼一吸